禹昊峰上,五国仙盟盟主翁谷阳大发雷霆,众位长老战战兢兢。而远在紧邻绝灵地渊的天泽西域,威灵山脚下一处庄园却宛如人间地狱,噼啪作响中,赤黄烈焰吞没了红墙碧瓦的楼阁,连同庄园中的参天古木也燃烧起来,浓烟卷起黑褐色的灰烬漫天飞舞,直冲云霄。
离地数十丈的庄园上空,两道人影凌空悬浮一动不动,浓烟拂动两人的衣襟,蝴蝶翅膀般翕合起落。
“太上长老,这东方家族连一名元婴修士也没有,残影魔血轮乃是天地灵物,想必不会出现在如此微末的家族之中吧?”说话的是一名身材瘦长腰身佝偻的黄袍老者,语气恭敬有加。
另一人身量苗条,全身服色白如初雪,一顶圆形银白斗笠将头颅遮掩的严严实实,只露出新藕般白皙的脖颈和圆润的下颌。
“东方家族如今没落到如此境地,恐怕是你东方尚岚也没有想到的,当年你我纵横大乐睥睨极南修仙界,是何等的轰轰烈烈。东方尚岚,你殒落异域名垂仙榜,而我柳无梦虽然还活着,却要忍受这万年的孤寂,天地造化难道真的半点不由人意么。”话音婉转柔和,沁透出一丝淡淡的伤感。
黄袍老者踟蹰片刻,小心翼翼地说道:“太上长老,听闻当年你与东方家族始祖并称极南双仙,情同姐妹,您今日为何......?”
“哼,你一介元婴后辈,这也是你该问的吗!”柳无梦嗔怒地打断老者的话音。
“是是,晚辈唐突了。”老者蓦然起了个寒噤,低头垂手说道。
柳无梦望着渐渐消褪的火势,烟火交混中,一座高大的阁楼轰然倒塌,发出了闷雷似的轰鸣。
“清元宗,姓宗的小子?有点意思。”柳无梦自言自语的喃喃念道。说着,银光毫无征兆的掠起,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东方天际。
三天后,镇元峰西方镇魔塔底层黑曜石铺就的大堂中,一名精神矍铄的银发老者盘膝而坐,空旷的大堂墙壁上,一道数丈高的人形虚影忽隐忽现。
“黑月尊主,最近圣族是否在极南之地有何行动?”老者缓缓睁开双目,声音平静无波。
“圣族如果有所行动,元祖一定会提前隔空传信给本尊的,莫非三苦圣尊你感知到了甚么消息?”
老者双眼闭合双手交错置于下腹丹田处,不疾不徐地说道:“人族之中,像老夫这样境界的分神修士屈指可数,如今天地元气日益浓烈,最迟不过百年,万年一轮的天煞大劫即将降临,也该到了他们出关的时候了。”
“噢,难道极南之地的那人出关了?”
“不仅如此,那人三天前就在本宗领地西域威灵山脉,如今正往天泽东部而去。”
“天泽东部?只不过是几个弱小的宗门,那人究竟有何图谋?”
老者闭目嘿然笑道:“修为到了分神境界,行事自然诡秘莫测,但那人为何去天泽东部,也许与一人有关,看来那小子此劫难度,唉-----老夫只有尽快出关了。”
...黄昏时分,太阳将落未落,一弯弧月却已升起,天色昏黄日月同辉的天幕下,一处树木葱郁山谷中,溪流潺潺,鸟声啁啾,晚来的凉风从苍松翠柏间拂过,沉郁的古柏数下,两座六丈多高两丈来宽的墓碑前,两名女子肃然而立、紫黄色轻衫在凉风中翻飞如蝶。
高大厚实的青石墓碑前,依靠着两束洁白如雪的百合花,两束百合中间是一束醉人心魄的紫蓝花朵,名为勿忘我。
墓碑后坟茔高拱,一名青袍男子正无悲无喜地将手中的黄土撒在坟茔上。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后,青袍男子拍了拍手起身走到墓碑前,对着墓碑分别鞠躬,依旧默不出声。
“宗长老,这两座墓碑铭文似乎是你的亲笔,墓中之人想必不是一般的清元宗弟子了,两人都姓薛,难道他们是兄弟姐妹。”童晚清待宗楚转身,好奇地问道。
宗楚轻轻地“嗯”了一声,怅然说道:“他们是一对兄妹,也是清元宗杰出的弟子,更是宗某此生难以忘怀的挚友。”
凌乐瞥见宗楚神色黯然,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在她的印象中,面前的年青男子向来都是率性而为天地不惧,如此刚猛豪迈的一个人,想不到也有儿女情长的一面,也有伤心落泪的时候。
“他们为何长眠此地?”凌乐只觉一种酸涩的感动从她心底倏然涌动直冲眼鼻,话音似被冲涌着脱口而出。
宗楚双目蓦地掠过一缕凶光,似乎在回答凌乐,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和数千清元宗弟子一样,他们都是陨落在北国修士手中。同族相煎之祸更甚于异族间的争战,看来妇人之仁难以拯救这险恶的世道,唯有以暴制暴才能止息世间无谓的杀戮了。”
童晚清说道:“修仙界本来便是弱肉强食,宗道友能明白以杀止杀的道理,是再好不过的了。”
凌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两座坟茔新草方出,那边树下也有些干枯的杂草灌木,像是有人在不久前曾经来此拔除过,难道附近还有清元宗的其他弟子?”
正说着,一名红袍男子从翠柏林中走来,站在宗楚身边,目光打量了两座墓碑片刻,鞠了一躬,转而对宗楚说道:“宗长老,费师叔这半个多月来内元回复很快,这不,遣弟子前来请凌宗主和两位长老过去,说是有事相商。”
宗楚说道:“游大哥,宗某朋友不多,你我还是以兄弟相称吧,如此称呼宗某倒觉得我们兄弟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