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皇帝虽然与皇后伉俪情深,宠幸过的其他女子仍是不少。只可惜,大多无所出。倒霉皇帝后宫佳丽成群,子嗣却寥寥无几,当中只有一个儿子,便是太子荣寻。
说来也是阴差阳错,荣寻的生母,不过是一个戏班里的学徒,无父无母,孤苦伶仃,人也不太聪明,连登台的机会都很少,只能在后台帮忙打打下手。可长得干干净净,眉目清秀,还算是有几分姿色。
当初小姑娘跟着戏班进宫唱曲儿,在偌大的深宫里迷了路,与独自闲逛的皇帝发生了露水姻缘,一夜恩泽,回去后便怀了龙种。
姑娘也确实是傻,当时连自己被谁睡了都不知道。得知有了身孕,也是怀胎四月,小腹鼓起来之后才恍然大悟的。一害怕,竟然没跟别人说起这事儿,只想着用各种方法打掉这个孩子,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就算了。
无奈小太子的生命力,简直如野草一般顽强,任她用尽各种道听途说来的堕胎偏方,又是喝红花,又是勒肚子的,还是没能如愿。一直到孩子生下来,再也兜不住了,她才走投无路,同戏班班主哭诉了自己的悲惨境遇。
好在戏班班主不傻,听姑娘将事情始末道来后,隐约觉得,应该是碰上什么大事儿了。赶忙托相熟的内侍将这一情况禀报给皇帝,而后以姑娘的养父名义,带着养女和外孙进宫认亲去了。
皇帝一开始听说是个儿子,心里就按捺不住激动。见着姑娘本人,也隐约记得这事儿,时间又对得上,便不疑有他。相对来说比较较真儿的皇后还组织了一次滴血认亲,进一步确定了小皇子的身份。
荣寻便作为皇帝流落民间的血脉,被隆重地接进了宫。生母当然也被册封,戏班班主摇身一变成了皇亲国戚,好处亦是不少,感慨果然善有善报,当初照顾这个小姑娘是正确的决策。
这些都是后话了。
当年的小姑娘,而今的后妃曹氏,头脑还是不太灵光。得知儿子丢了,除了跑到皇帝龙榻前来痛哭流涕,完全不知所措。
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稳重,一边要担忧昏迷的夫君,一边要代替皇帝主持事务,一边要操心太子下落,一边还要安抚这位妹子的情绪,简直三头六臂无所不能。拍着她的肩膀,温婉道:“别急,小太子兴许只是贪玩,在后花园里跑丢了,很快就能找回来。”
曹氏还是泪水簇簇,哭哭啼啼道:“可是他从来不会乱跑,去哪儿都会与我说一声……这都好几个时辰不见踪影了,姐姐,你说……你说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寻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说完悲恸不已,干脆扑到皇后身上,抱住她大哭起来,整个人好像随时都能跟皇帝一样昏厥过去似的。
皇后眉心微蹙,保持着笑容,缓缓将她推开,又安慰了两句,命人先带她下去休息,不要在这里哭闹,吵着皇帝。
而后目送着她的背影,目光逐渐变凉,厌恶地拿了块新帕子,一下又一下,反反复复擦着自己的手和被她碰过的衣裳。
擦了一会儿后,视线落在沉睡不醒的皇帝脸上,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抬手抚摸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容颜,声线柔美,道了句:“你看,让你不老老实实管好自己的下身,这就是你儿子的母亲,未来的太后。你说,把江山交给这女人的孩子,恐怕谁都不放心吧。包括你也一样,对么?”
皇帝一动不动,这一次既不能悲愤地握拳,也不能回答她的问题。
前来汇报最新进展,找皇后相商的闫太师,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还以为皇后在贴心地为皇帝擦汗,不由感慨,皇后真是娴静典雅,沉着大方,并且对皇帝一往情深。
皇后也留意到他来了,抬手擦擦眼角的水泽,半转过身,面色急切地问:“可有太子的消息了?”
闫太师缓缓摇了摇头:“并无。”
“光天化日的,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能凭空消失呢?”皇后蹙着眉,起身焦灼地踱起步来。
“晏相和宋太傅已经分头派人去找了,早上还有宫人见过太子,想来即使被人掳走,也不会跑太远。”闫太师道,“臣担心的是……眼下可千万别出什么更大的乱子,太子失踪的消息,最好还是不要声张。”
“本宫晓得。”皇后了然地点点头,“为了以防万一,已经通知我兄长前来相助。他在洛京,还有一些兵力。”
彼时闫铮道心中只是稍有困惑,万万没有想到,这所谓的相助,正是颠覆的开始。
怪只怪他们都太相信皇后,太相信卓家了,以为卓氏只是一群没有野心,贪图安逸之人。却不料就在他们对宋氏千防万防,恨不能贴身紧盯宋玉承之时,包围了皇宫,将数位重臣围困其中的,正是皇后的娘家人,她的亲侄子卓文远。
而后皇帝在昏迷中宾天。在太子下落不明的情况下,宋太傅提议暂由皇后代政。
晏相和闫太师自然不同意,于是老狐狸终于撕下最后一层伪善的面具,奸相毕露,老奸巨猾地一笑,冷声道了句:“那就不要怪老夫多有得罪。”便大手一挥,立刻有几名羽林禁卫上前,将两位押了下去,关在一处偏殿之中。
尚留在宫里的其他人也被迫表态,选择支持皇后与宋太傅这一边,还是与晏相闫太师一党。皇宫里乱作一团。皇宫外却被重兵包围,密不透风,什么消息也传不出去。
金戈铁马声惊醒了一直沉浸在太平年景幻想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