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笼寒烟,玉洒清醴的月光下,石板路反射着柔和银辉,微风拂动下树叶沙沙,街道上只有他一人的足音跫跫,此外万物空冥。
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便在梨涡浅笑的少女,长发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不经意说出口的瞬间,毫无预兆地击中了他的心灵。
卓文远微微一怔,俊美多情的面容上笑意深了几许,声音也变得更温柔:“那不一样,我毕竟是男子,将来要做你夫君的。”
说得倒顺溜,桑祈忍不住笑了,明白他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能够交到几个同性朋友,和其他洛京的世家小姐一样,没事儿一起游玩啊绣花啊吟诗啊弹琴啊,聊男人聊八卦,融入到现在的小姐圈子将来的夫人圈子中去。可是,那不是属于她的世界,她有不同的追求。
她觉得把这些想法一一解释给他听太麻烦了,只道是:“没事,我们做一辈子朋友就行了。”
每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都会各执一词无疾而终,卓文远无奈地笑了笑,换了个方式说道:“那我要是以后不在你身边了怎么办?你再扭伤了脚,谁背你回去?”
“我可以自己走啊,为啥一定要人背,虽说会慢,但……”桑祈说着就要跳下来示范自己一个人也能蹭回去。
卓文远赶紧用力按了按她,更加无奈道:“行行,我信了,你老实呆着吧。”
等送桑祈到家,已经过了亥时,莲翩一直没敢告诉大司马小姐还没回来,忐忑不安地守在门口,一见着人就赶紧走小路把她悄悄扶回了房间,手脚麻利地端水准备伤药,俏脸上一片焦虑神情,语带责备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还受了伤,又在外面惹事了?”
“遇到了宋佳音。”桑祈耸耸肩,若无其事道。
莲翩便心下了然,也不再多问,专注于给她上药,涂抹好后才叹了口气,嗔道:“她就不能消停点。”
说起桑祈和宋佳音的过节,其实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大矛盾,都是些互相看不顺眼的小冲突。
两个人都是要强不愿意服输,更不愿意看别人脸色的性子,俗话说一山容不下二虎,确实也容易生出摩擦。
莲翩还记得第一次见宋佳音,是刚回洛京不久的事。桑公应宋太傅之邀前去赴宴,为了让桑祈能尽快适应洛京的生活也带上了她。于是宴会期间,男人们同席把盏言欢,女眷们则在后院赏月玩乐。
除了桑祈和宋家的几个女儿以外,还有几个别的家族的女孩儿在,七八个姑娘,称得上热闹。可桑祈觉得她们的话题自己插不上嘴也没兴趣,便很少说话,只在别人点名问她的情况才应付着答两句。
于是乎有人觉得她是故意摆架子,做高冷,看她的眼神不太好。当时宋佳音做为主人,“善意”地提醒她:“姐姐可别学那些自诩孤高傲世的才子,姑娘家还是柔和温婉些的好。”
莲翩一听心道不好,自家小姐那个听不得别人教她怎么过活的性子,不去招惹她,大家相安无事还好,她定然也会给别人留几分面子。可一被招惹倔劲儿肯定要上来,反唇相讥都算是轻的。
果不其然,当时刚从西北回来,一身棱角的桑祈立刻眼神一凛,冷冷看了回去:“多谢提醒,但我怎么个性子,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从小到大,洛京里谁不给宋太傅最疼爱的小女儿几分面子,新来的却是这个态度,也不怪宋佳音当时脸就是一白,尖声问了句:“你说什么?”
“说你多管闲事了。”桑祈淡淡撂下话,起身就走。
“你!都说桑公家的独女自小长在军营里,乃是将门虎女,如今看来果然是个不知礼数野蛮莽撞的悍妇!”宋佳音气得不轻,喊出这句话的时候身子向后倾倒,眼见着那弱柳扶风的架势,就跟马上就要被对方气晕了似的。
桑祈见状倒是停住脚步看了回去,但在众女子埋怨的目光注视下,竟然只是皱着眉头,十分不能理解地问了句:“至不至于这么娇弱,说句事实而已,你怎么好像就崩溃得要吐血了……”
“你……”宋佳音眼前一黑,本来没想吐血也要吐出来了。
这边她还想说什么,莲翩怕事情演变到不好收场的地步,赶紧告退,拉着她匆匆离去。
二人之间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桑祈嫌弃宋佳音为人行事矫情做作,宋佳音恼恨桑祈让自己没了面子。
以至于后来,听说宋太傅有意给自己的爱子和桑祈结一门亲事的时候,桑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宋佳音先开口尖声道:“不要,我才不要这个女人进宋家的门!”而且这话还是当着桑巍的面说的,礼数全无。
这下宋太傅脸也白了,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怒斥道:“不得胡闹!”
结果宋佳音当场就泫然泪下,哭得那叫一个楚楚可怜,好像无理取闹的不是她,而是她爹似的。
本来还见桑祈姿色不错,有几分意思的宋落天大约是个地地道道的妹控,一见自家妹子哭得这么惨,立马也不干了,不惜反抗老爹,自己先否了这门亲。
倒是也算给桑祈省了事,只是彼时,桑巍的脸色已经跟门上贴得煞神差不多了。
宴会最终自然是不欢而散,从此以后,便传出了刚回洛京的桑祈是个蛮横无礼还自视甚高的丑八怪的传闻。虽然在宋太傅本人表态这只是犬子小女无礼,并不能代表宋家态度,自己一定拉回去好好教育的情况下,桑巍大度地没有找宋家什么麻烦。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