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遇上他,并不是凑巧的邂逅却还是有着难以抹去的紧张,她只是站在那里假装不曾看见他,他就那么比她的无视更加无视的样子大摇大摆从他面前匆匆走了过去……
骤然间这里仿佛原地下起了一场大雪,于六月飞雪间秦听韵却不得有一刻松动展现她的脆弱,怕心将坠入断壁下时却无人来接,怕瞎了双目盲目跌撞时还浑然不知。就这么一路磕着碰着也许一切都会过去的。
没有什么人,没有什么事是无可取缔的。生存原本就是以变为基本,除非你不活。而秦听韵却想活,因为她没有办法提前认知到所谓地狱的真实模样,所以万一那里还好不过地上怎么办?
“这一匹布我都要了,替我包起来吧!”
秦听韵伸手指向那布料时,手不自觉的有些发抖,很快就又被她收回到云袖间,生怕被人看见。就算是刚才遇到齐二从眼前那么漠然的走过去的时候,秦听韵的表情早就已经将她所谓的自尊当着其他人的面前被咀嚼的索然无味了。
可是这匹她不曾看过一眼的布还是被她买了下来,秦听韵固执的说服自己,来到人家店里好歹也是要买些东西的不是么?空着手来空着手去这样不太好。
然后她侧身吩咐环姜,“去替我请了福伯过来一趟,就说我有要事相告!”环姜迟疑着口中要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适才见到齐二才从外头回到别居的,现下入内怕是要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呢,如此顾虑,脚步却没有执拗的按照自己的心意停留,向着院内直直走去找福伯去了。
环姜请到福伯前来的时候,耗费的时间也不过是秦听韵在屋里头喝了几口茶的时间罢了,快则快矣,她却觉得自己稍欠妥贴,她叫别人过来自己还不曾想过如何开口。
“你先下去外头侯着吧!”秦听韵支开了环姜,环姜不由得大吃一惊,心里更是潮水起伏般难以安宁……秦听韵从未如此对待过她,不管是多大的秘密,能说的不能说的环姜都是第一个知道的,而今日她却要将自己支走了背着她商谈事宜么?
秦听韵急着清场,丝毫来不及顾及到环姜此刻的情绪,不一会儿环姜低着头悻悻离去后,秦听韵才请福伯入座。
“老朽是仆从,姑娘是主子的恩人亦是我的恩人,我不敢有半分逾越,还是站着说话的好,气顺了脑子自然也清醒些。”
“福伯,我如今还尊称您一声福伯,可我却不知道自己如此称呼你,究竟是对你的尊重还是怠慢了你……此番再去请你前来,不过是因为我深感自己之前的没规没矩已叫我在你和你家主人面前颜面尽失了。
我这个人总是心眼太多手又短了些,常常是三心二意散漫随性的,今儿想着玩什么说不定明日就又换了心思,所以思量再三想着将此处的绸庄正经八百的彻底转让到你们主子手中去,也省得我成日没完没了跑来此处查帐了不是?我们也是相熟的,大概不必说与齐公子他知道这事就能成,店里的地契我不曾带在身上,同帐本一起放置在齐公子书房中,你看看什么时候自己改了也就算成了,我也不必将心思用在用不到的地方,你们也得了个安身立命之地,岂不两全其美?”
啰啰唆唆说了这么多,秦听韵自己越说越糊涂起来。也许心里想的太多,到了突然间准备开口的时候往往就陷入了不安中也是常有的事。
所幸她也将话说尽了,说的勉强算得落落大方,好歹不曾给自己丢了面子。福伯沉重的脸色令她陷入了局促不安,生怕刚才的话哪里说的不好,或是意思不对让福伯误会了她。
“秦姑娘这是要与我们主仆断绝来往,从此划清界线了么?”
福伯冷不防的问她,没有听错吧!福伯的声音居然有些颤抖……
这个问题并不是一句是或否可以回答的了得,绸庄买来的那一日秦听韵就将地契一并放在了齐二房里,这是为了叫他安心,告诉他,如此一来就只有她会被他所害的可能,而她伤不了他分毫,齐二难以信任别人她也只好如此换得些许信任,这恰恰也成了他们关系的最好写照。就像那可有可无的地契一样,这绸庄虽是说尚且归属于秦听韵,每一日悉心经营的却是齐二他自己,她的角色不过是个引路人罢了。
“福伯只怕是误会了晚辈的意思,我之不过是嫌自己懒散不愿意背负许多名声罢了,如今我家中的那位不日就要出嫁去了,我便舍去了后顾之忧,以后的日子多的是任我自在的地方,这里……”秦听韵说着说着,突然哑住嗓子留恋得看了一眼四周,继续说道,“这里不过是我一时兴起才会买来的店面,原本就是为你家公子预备的,我想交给你门总比废在我手上的好。这份心意就请你代为收下吧!”
耳边传来“扑通”跪地的声音,没有想到福伯会突然跪在了秦听韵面前,他脸上一脸的沧桑,紧收的眉头握紧的拳头,似是愤怒又如愧疚。
他曾在年轻时,跟随着当年的司徒骠骑大将军戎马征战大半生。前半辈子几乎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晃荡处又透着安稳,那样东征西走的时日到满头白发时也不敢忘。后来他被司徒家的人委以重任在本该告老还乡安度晚年的时候去到了太子府中,成了太子的管家。
那时他五十有八,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也都早已过去了大半。原以为做了普通的管家就能安稳的继续过完接下来的路,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