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有一棵柳树,在离它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棵,叫不出名字,两棵一起斜斜相对,像是在对望,然后落地生根。
时辰不早了,秦听韵每次都是这么想的,可这段长久的对话却因为其齐二的骤然沉默而没了下文,所谓没下文是因为不知道还会继续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结尾。
“你……”
“你了解我么?”秦听韵要说出口的话被齐二的,给生生截断了去,而后却又被齐二突如其来的这一句不知所措了起来。
了解?她知道他的喜好却不知道这算不算了解,心里暗自苦笑一番,她也知,这并不算了解,却也答不出齐二的问题,是与否,不管哪一个,说了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小姐!公子!大事不妙!”
环姜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一把抓住秦听韵的手腕,“怎么了,出了何事这样慌慌张张?”环姜不住摇头,艰难的将气息匀平,“我刚才在后堂里睡着,睡得迷迷糊糊就听见……就听见了二小姐和永安王说话的声音,你们快躲起来吧!”
秦听韵大吃一惊,环顾四周,接着低头思索了一番,“不必慌张,我这些日子都是住在长乐王府上的,他们大概是来买绸缎,与我们不相干,我们先去靠里的柴房躲起来,等他们走了再出来,走!”
“慢着!”秦听韵欲转身拉着环姜离去的脚步,被齐二伸出的手弄乱了节奏,虽是在紧要关头,可刚才齐二的手接触到秦听韵的手背时,她的心明显颤抖了一下,让她几乎有些站不稳。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齐二就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将自己的手松开了来,恢复到原本的站姿,“你先别急着带环姜去柴房躲起来,若是他们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且是事先收到了消息才故意前来抓你现行的,你这么躲着,被发现了那岂不是不打自招了么?”
秦听韵的情绪还未来得及从刚才的意外中收回来,听齐二说了这些,她一时间还不能做出任何反应,只是眼神木讷的点头如啄米。
“你二人现在随我来!”回过神的时候,亦只是匆忙同环姜一起跟在齐二后面。若是平时,秦听韵此刻已经自己想出主意,若能一次解决便当机立断就解决,若不能也只好随机应变。
可在知道危险向自己逼近的这一刻,她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前头是奔走的齐二,高高的伟岸的背影,有他在前面她就觉得自己好似突然有了某种预知能力似的,无比确定的相信今日不会出什么岔子。
齐二的方法是一石二鸟,引蛇出洞。既然秦灵音和永安王一直都想试探秦听韵,却苦于找不到机会,那不如今日就特地赠与他们这个机会好了。秦听韵一直用男装遮掩身份,照着如今的局面看来,她还有很多时候需要借助于此来和外界沟通,秦灵音与秦听韵虽是不和,但到底也是血缘姐妹,若是今日她也认不出秦听韵,那么秦听韵日后的行踪可自由些了。
“你的意思是?”秦听韵和环姜换好了稠庄伙计的衣服,又听了齐二的话,往脸上抹了些黑炭灰。
“一会儿你们就跟在朝着门口去的那批伙计身后,福伯回来会顺便带一批城外的新货来,你们装成是店里的伙计去帮着下货。”
“我怕若是外头的人只不过是碰巧经过此处买办绸缎,而我如此贸然行动,会打草惊蛇……”
女子善于多思,看到的是事情的某一面,应该说是善于将事情想的极端化,秦听韵就是其中的典型,她如此考虑也是为着大局设想,知道她秘密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人,身边的环姜,长乐王赫连祉,以及福伯和齐二,所以不可能被秦灵音知道她的秘密。
“你既是如此自信,大可不必听我所言,一切后果请你自行负责!”这句话散发着浓浓的火药味,秦听韵想破脑袋都不知他的起火点在何处,最后还是悻悻的照着齐二所说的去做了。因为她从不算自信,要是自信是一种美德,那么这种美德必定会如花火,会灼伤许多靠近的人,看的人赞叹着却永远看不到它真正的面目。
她很多时候,都不喜欢被人忽略或者故意高看,尤其是在原本就在离她较远地方的齐二面前,她都会把自信隐藏的很深,很深,深到有时自己都开始怀疑。可是心里也比谁都知晓,若非将自己放在最低处,莫说接触,恐怕与齐二会面都会慢慢变的不可能。
“秦听韵!……一会儿不管你被认出来与否,在下货之后立刻到后院与我会合,福伯会接应环姜,你将你的秘密告诉几个人,你心中有数,可也未必有数。秘密不会改变,人却是一直在变的,况且当秘密经由你口传入他人耳中时,就已算不得是秘密了。”
跟上出门准备下货的伙计后面,却听到齐二突然出声叮嘱她。她不敢朝齐二那里望去,只因担心自己现在这副尊容,刚好撞上他的目光,所以低头双手交叉,不停的运动手指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齐二还在那两棵树之间的位置伫立着,目光随着渐行渐远的那抹娇小的身影一起挪动,直到她终于消失在他视线所及范围内,心却似被掏空了一般空的可以听到回声。
他的多疑来自于自己刻骨铭心的经历,如此深刻的体会,只要经历过一次就会懂得。可惜秦听韵没有,所以大概难以体会,他也不愿在有生之年见到她历经和自己一样的苦难。
齐二就是因为没有怀疑该怀疑的人,将心思全用在对付强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