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辰暮然一震,错愕的看着白东仁,有些不可置信的颤着声问,“真的吗?”
白慕辰哀痛的看着他,枯瘦的手抚摸着他额上的碎发,无措的顿了顿,然后才说,“小辰,你是我唯一的孙子,我们白氏医药的唯一继承人,也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了,自从我反对你和陶苏的婚事开始,你就一直记恨着我,处处和我作对,这些我都看在眼里,说真的,已经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如果说白东仁反对儿子和夏晓茹是一个错误,然后又再孙子这里犯下了同一个错误,阻挠了他和陶苏的婚事,从而让白慕辰恨了他八年多,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已经彻底明白了这整个道理,只是碍于面子,始终不肯承认罢了。
他就是这么固执的一个老头,早已步入垂暮之年,不想在做什么无谓的挣扎,只想安安稳稳的享齐人之福,可以看着孙子成家立业,儿孙满堂的享受几年。
如此一个卑微的小愿望,但他却时隔多年,经历了丧子之痛,又被亲孙子恨了多年后,才好不容易幡然悔悟。
多么痛苦的领悟。
为什么世上就是有那么多的人,非要经历一番苦痛之后,才明白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愚蠢。
“希望爷爷现在做的决定,还没有太晚,小辰,之前苦了你,是爷爷对不起你……”白东仁放下了高傲的架子,凌厉惯了的脸上突然平增几分愧疚和懊恼,看了倒让人十分的心痛。
白慕辰怔怔的看着他,表情呆滞,嗓音嘶哑的喊了一声,“爷爷……”
“不管你和沈溪有没有感情,也不管你是抱以何种目的要和她结婚的,只要你能开心,你觉得这么做是对的,那么爷爷就支持你好了,反正……我也活了一大把年纪,白氏迟早也要完完整整的交托到你手上,你能开心,这点比什么都重要。”白东仁放心的松口气,恍然间好像将心里的大石头一下子放下了。
这块石头压了他数十年,从儿子的意外去世开始,他怨恨,痛苦,自怨自艾的同时,又因为夏晓茹的自杀而变得迷茫,徘徊在痛苦的深渊中,直至白慕辰开始记恨他,被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怨恨的滋味,可想而知,那是何种的苦痛,他永远都不愿去回想。
“这些年我也做了些反省,可能是上了岁数的缘故,送走了唯一的儿子后,我又亲自抚养了你,当你和我反目成仇的那一刻起,我开始慢慢的醒悟,不知道怎么了,真的是老了啊,很多以前的事,都慢慢的回忆起来,小辰,你说的很对,当初……”
白东仁顿了顿,顽固的脸庞开始出现泪光,凄凉的眼神哀怨的看着孙子,深深的叹息,“当初如果不是我的固执,可能现在的一切都不会这样,是我害死你的父母……”
“父母?”白慕辰一愣,马上冷笑着反驳的说,“爷爷,您说错了,您没有害死他们,不是您的错。”
白东仁摇摇头,“不,事到如今你也没必要再为我宽心了,我自己造下的罪孽,我心里清楚,只是小辰,你刚才说的,很希望你是夏晓茹的儿子,这个……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因为我比较看重像夏晓茹那样重情重义的女人,即便不能和爱的男人在一起,那么就算是死,也在所不惜。”
“可是她这样轻视自己的生命,只为了成全一己私欲,这样的女人,不觉得很愚蠢吗?”白东仁突然冷笑的反驳说。
白慕辰再次怔住,感觉爷爷说的话也很在理,可能从他这个角度上,比较侧重于自己的父亲,所以在得知夏晓茹为了父亲而选择自杀时,他们白家人只是心里上多了一层安慰,认为父亲死了可以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是件很欣慰的事情,但如果从夏家人的角度去想呢?是不是就有种别样的感觉呢?
“可能这就是血浓于水吧,其实我一直在这件事上欺骗了你,从小到大,你不止一次的问我,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妈妈,而你的妈妈却明明尚在人世,也不回来看你,慢慢的你长大了,这个问题你不再问了,而是改成了对江珊的恨,从你接手白氏以后,就不止一次的对江珊丈夫所在的公司进行经济攻击,甚至还险些害的他们夫妻锒铛入狱,小辰,有个秘密我一直不曾对你说过,其实你不是江珊所生的,而你的亲生母亲是夏晓茹。”
白慕辰恍若惊雷,瞬间木讷的愣住,“什么?”
“这是真的,我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认为出身卑贱贫民世家的夏晓茹,根本不配和我的儿子论及婚嫁,也没资格给我们白家生儿育女,本来,在你一出生之后,我就想送走的,但看着襁褓中的你,我实在下不了这个狠心,不管你的生母是谁,你都是我白家的孩子,我也都是你爷爷,这点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我放弃了初衷,选择将你留在白家,但这个条件就是你父亲必须和江珊结婚,而你将作为他们的儿子长大。”
白东仁在给予了孙子新的身份同时,还抹去了他生母是夏晓茹的事实,但这么多年的纠葛,他永远也忘不了在得知儿子意外死亡后,那个大雨的夜晚,夏晓茹狼狈不堪的跑到白家,哭喊着要见儿子最后一面的情景。
因为拒绝了夏晓茹最后的请求,白东仁而后悔终生,也为了遗忘这件事,这么多年,他将自己包裹在谎言之中,否认了白慕辰的生母,却也给了江珊一种无形上的束缚。
白慕辰苦痛的闭上了眼睛,睫毛上挂着些许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