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晖的脸沉了下来,自己好生和女儿说话,女儿仍旧不给自己脸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负气跑了,自己还是第一天来,原本该是个高兴的日子……
徐恪之担心妹妹,原本想追上去劝劝她,只是想起自己妹妹发起脾气来软硬不吃的性子,停下了脚步,还是等明日她气消了再与她说罢,又看了一眼方氏,若不是经过那样的事情,知她是真心疼爱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梗着一根刺。
眼见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梦茴知道此时不是久留的时候,难免生是非,不好多打扰,起身告辞离去,徐晖也未留,让徐恪之送梦茴出来。
徐盈芳原本抱着看戏的态度,最后看方氏竟然入了春晖园,觉得算得上是重要的事情,也急着想回去告诉母亲,母亲和佛堂那位婶婶的恩怨,她虽不甚清楚,但她知道母亲一定会乐意知道这个消息,便跟着梦茴一同出来。
她一走,徐盈岚便也起身要走,一时间,热热闹闹的春晖园,只剩了大房自家人在里面。
“都怪我,瞧,原本热热闹闹的,让我给搞砸了。”方氏看众人都走了,不由得有些愧疚。
“你说的哪里话,总是爱多想,如今你有了身子,只管放宽心,好生休息就是了,她们走了也倒好,你不用勉强打起精神陪着她们说话了,先去我房里睡一会吧。”
徐辉想起长女原本也有点糟心,只是仍然宽言安慰着方氏。
于小岚知道以徐晖的性子说出这样温柔的话是多难得,眼里闪过一丝情绪,不过旋即那丝情绪便消散在和煦的笑容中了。
却说跟着出来的姐妹几个,梦茴自回了葳蕤居不提,徐盈岚也并未跟着徐盈芳,而是独自回了云裳居,徐盈芳却是往外院母亲平日忙活的地方去了。
正盘算着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母亲一高兴会不会就把自己看中已久的那串西瓜碧玺手串赏给自己?那个碧玺手串只有红绿两种颜色,透亮透亮的,上次长姐也看中了,却没开口要,反是托人出去买,却买不到那样无暇水润的。
方才听大伯的话,似乎只愿意承认那方氏一个太太,方氏倒是个有福气的,小门小户出身,眼见就要成了当家主母。
正胡思乱想想的入神,马上就要过了垂花门到外院,徐盈芳却从垂花门正对的假山后面听到颇耳熟的声音。
本来徐盈芳也没留意,毕竟眼下自己要做的正事要紧,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后徐盈芳却骤然停住脚步,忙又轻手轻脚往假山后面走。
那分明是祖母身边得脸的丫鬟,水苒的声音。
“好姐姐,再借我几个钱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父亲的病,不用药吊着是活不了的。”徐盈芳听的奇怪,这声音很陌生,应该是个小厮的。
“还借,这么多年我攒的一点积蓄可是都给你了,不是前儿我还给了你二两银子么?”徐盈芳听的真切,果然是水苒一惯细声细气的声音。
“那二两银子不顶事啊,哎,你是老太太身边得脸的人,连点银子都拿不出来么。再说我父亲以后不也会是你父亲么?”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什么药这么贵,二两银子都顶不了几天,你明儿了把药方拿来我看看,看看是多么金贵的方子,老太太平日开的药都不是这样贵的。你到底是用钱去买药了,还是乱花了。我在老太太身边这么多年,是攒了一些银子,也是为了以后在老太太那里求个恩典,许个人家能过个好日子,谁知都给了你这个冤家填不满的无底洞!”
徐盈芳愈是听,愈是觉得有趣,祖母身边的丫鬟,竟然与小厮私相授受,还白白赔了这么多年的积蓄。
丫鬟到底是丫鬟,没什么眼力劲儿,若是放到老太太那里去求一求,怎么着也能嫁一个正经的管事。
想着徐盈芳抬腿便要走,虽是不合规矩,但徐盈芳倒不想管这个闲事,她不想得罪祖母身边的人。
却突然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出现在徐盈芳脑海里。
“你难道还不信我么,我一向老实并且孝顺,你当初不也正是看中我这一点了么?把父亲的病医好,我们日后也好过日子不是?”那小厮放软了语气,求着水苒。
徐盈芳听的皱起眉头,这说的越不像了,听起来就腻歪,便闪开躲在另一面山石后面,故意咳嗽了几声。
这一声咳嗽,把里面的两个人吓得魂差点都飞了,“谁?谁在外面?”水苒大着胆子喊了一声。
那小厮却半天不做声,半晌才到,“咱们会不会被发现了?这可糟了。”
水苒心里也急,“看你这没胆的样子,问我我哪里知道,说不准人家是找人去了,你还不快走?”
那小厮再没说话,徐盈芳只听见一阵急急的脚步,往外瞧去,果然是走出来了,压低了头上的帽子佝偻着身子急急的往垂花门外面走去。
看上去再平常不过,却是个没担当的,水苒怎么会看上这东西,徐盈芳轻蔑的在心里笑一声,接着便看到水苒也从里面出来了,倒没有那样紧张,只是四处望了望,整理了整理衣衫,就要走。
“水苒姐姐。”徐盈芳从山石后面走出来,看着表情一下子变得苍白惊慌的水苒,笑盈盈道,“今个儿只是随意走走,瞧瞧,我竟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水苒姐姐好大的胆子。”虽说着胆子大,却并未有什么火气。
水苒眼见被发现,心里一下子慌了神,却只见是二小姐一人,心里稍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