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嫣王妃果然有渔御史的镇定风度,当时渔御史行刑时,也是一声未吭。”
“那天你在那里?”渔嫣猛地抬眼,愕然看着他。
“哦,正好逛到那里,看了会儿热闹。”莫问离坐下,琥珀一般的眸子里闪过复杂的光,紧盯着渔嫣看着。
生死之事,他当热闹!渔嫣心里突然就不舒服了,莫问离揭开了她心里最难受的一幕。她不愿再想那晚,转开头,看向门外。
梨树下铺了一层染血的梨花,大街上的人早就跑了个没影,空荡荡地,远远的有城中士兵们快步奔来。
右眼皮子突然疾跳起来,渔嫣伸手捂了捂,连眼珠都跟着有些胀痛,心又骤然急跳,就像是渔朝思出事的那一晚,她也是这样的,眼皮子狠跳,心也不安宁,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
她看着那树梨花,脸色煞白,猛地跳起来,拔腿就往对面的琴馆跑。
莫问离身边的随从们快步进来,低声问:“尊主,要进去看看吗?听说找回的是十九公主。”
莫问离轻轻挽起袖子,抬腕看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淡淡地说:“哦,原来是她。”
再抬眸,渔嫣已经冲过了大路,到了琴馆前。
“王妃!”徐海风赶紧追过来。
“为什么一点声音也没有?”渔嫣停下脚步,看着琴馆里面。
这里听琴,下棋,也卖琴卖棋,更有香茗奉上,方才进去了那么多人,此时却不闻一丝人声……御璃骁不是进去了吗?
徐海风想拦她,渔嫣却拔出了他腰上的剑,大步往里面走去。
她感觉很不好,心里头堆积着全是血色,仿佛一眨眼,就能看到血在眼前流淌,血色沉甸甸地全压在她的心头上,让她堵得喘不过气来。
琴馆里悄无人声,鼻尖有馥郁的梨花香在萦绕,里面就仿佛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小岛。
蓦的,院子后面传来了女子嘤嘤哭泣声,她快步出去,掀起了帘子往院中看。
一地横阵的黑衣男子,血正浸过黄土,梨花瓣落于其上,立刻有异香散开。在院子正中,御璃骁正微微低头,怀中抱着一名纤瘦的女子,哭声正是这女子传出来的。
渔嫣的眼珠子突然胀痛得越发厉害,正是右眼,胎记处也痛得厉害,这痛就像锐利的针,猛地扎透了她的脑袋,然后往四肢散去,手一软,长剑就落在了地上。
咣当……一声响,惹得满院人扭头看来。
渔嫣眼前很模糊,她用力摇了摇头,又往前走了一步,唇瓣轻张,看着他问:“御璃骁,你抱着谁?你为什么抱着她……”
其实渔嫣觉得自己声音挺小的,起码传进她耳朵里的时候是这样,小得就像风卷了梨花瓣拂过了耳朵。
可事实上她声音很大,很尖锐,很高亢,让众人都面露讶色,不敢相信她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质问御璃骁。
“放肆。”御璃骁一声低斥,放开怀里的女子,锐利的视线看向跟进来的徐海风,“你是如何护卫的?”
徐海风赶紧抱拳跪下,连声请罪。
渔嫣看着他微变的脸色,眼珠子更痛了,眼前血色越来越浓,耳中也开始轰鸣了,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飘渺,遥远……他也是,明明站在眼前,却像是站在了天涯彼岸,无法触摸,连影子都模糊起来。
“臣妾知罪。”她捂住了额角,勉强弯腰捡起了长剑,摇摇晃晃出去。
她是太累了吗?一夜奔袭而来,方才又心情紧张,所以太累了……可他到底抱的是谁啊?为什么看到他抱着别人,她这样难受啊?为什么,他抱了别人,还要这样喝斥她呢?
突然间,渔嫣觉得很无助,很无奈。这样的日子,她实在不习惯,根本就不懂得怎么要怎么做才对。事事时时都得想着,是不是犯了规矩,是不是他会不高兴,是不是他会去喜欢别人,是不是一眨眼睛,他就翻脸了……
在这一刻,渔嫣突然明白过来,不管她有多希望这个男人只属于她,都改变不了一个现实,御璃骁是王,她是妃,他不是侠客,她更不是侠女……
不可能做到策马并肩,仰头大笑,大口喝酒,对月长欢。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可在摇着折扇在路上大摇大摆走过的于大状,她不能再随着自己的小心思行事做人。
她若选
择和他在一起,注定面对的是天下风云变幻,注定要和大摇大摆的于大状渐行渐远。她不能再随性而为,她得谨遵一切规矩。她是渔嫣王妃,不是渔嫣大状,渔嫣小女子,她得像晨瑶她们一样温柔体贴恪守本份才对……
可是过了十七年自由日子的渔嫣,哪里能一下就接受这种改变?
并且,渔嫣发现她对这男人的喜欢,超出她自己的想像,她是如此恐惧他不爱她的那一天到来……
不过看他抱了别人,只一眼而已,渔嫣的脑子却已是山呼海啸涌出万般杂念,根本控制不住。
御璃骁转脸看她一眼,小声对聂双城说了几句什么,聂双城立刻扶着那女子上了马,亲自护送着往前而去。
渔嫣心中越加不适,收回视线,把剑还给徐海风。
“牵累将军了,若他要罚,还请将军担待。”
“王妃言重。”徐海风听着她如此大的声音,眉头微拧,双手接剑,小声解释道:“方才那是十七公主,是灵太妃之女御紫媛,骁王的亲妹妹。七年前和亲,嫁于天漠国三皇子。去年三皇子获罪之后被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