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继续说:“既得王宠,又得群臣支持,顾璋若贸贸然起兵,岂不是成了佞臣叛军,一下子将自己划到了道德与礼义所唾弃之镜。凡,事出有因,师出有名,顾璋我虽不了解,但他但凡有些谋略才智,就不会这么鲁莽,让自己成为不义之师,不正之军。”
那银面女子听及此处,似也急了,踏出两步,忿然道:“你凭……”
顾珩却忽然站起身来,面色冷峻,隐有怒意,扫了一眼那女子,她霎时偃息,怔然望了他一眼,咬咬唇,退到一旁。
桑柔猛然想起来,这书信该就是那日在深山女子一身重伤,冒着生命危险偷来给顾珩的。
自己拼死弄回来的成果结果被她一眼判定是假的,毫无用处,她恼羞成怒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这女子对顾珩情愫不一般,在自己爱慕的人面前丢了颜面,那是一件相当严重的事情。
桑柔又低头看了看这信,缓缓出声道:“其实……这封信也不是尽是假的。至少,这是顾璋亲笔没错。戒”
“你怎么知道这是顾璋亲笔,你见过他的笔墨?”那头,是李瑞行出口问道。
桑柔喉中气一噎,心中暗悔,言多必失,言多必失,这下把自己往胡同里逼了吧。
她顿了顿,说:“传闻五爷好墨,写得一手好行体。太子曾经给我看过五爷的字卷,便记住了,他书法功底深厚,不是谁可以轻易模仿得了的。”她看向顾珩,顾珩眉头挑了挑,没戳穿她。
桑柔松口气,将信送回给顾珩。顾珩没接,她就径直将它放置在他手边。
银面女子假面下的脸色变了变,手藏在袖中,捏得极紧。
顾珩说:“桑柔说得没错,信是真的。”
“那新的内容呢?真的?还是敌人的惑敌之计?”
顾珩答:“半真半假。”
顾璋心计虽深,却也是急躁之人。齐王迟迟不表态,而顾珩回国时间越久,废储的可能性就越小。六年前他作质子前往燕国之时,顾璋还羽翼未丰,五年来慢慢发展势力,对王位虎视眈眈,若顾珩死在燕国,或者齐王仙逝,而太子未来得及回国,以他的威名和势力,得承王位,轻而易举。但他没料到顾珩会突然之间提前回国。而在他回国之后先是处死顾玣,后一个声东击西的计策,顺利打败申国,夺回了符山源川两个久失之地,使申国割城十座,另还消除了楼国的边境之危,得梁国为盟国。行事雷厉风行,并出师必利,已经给顾璋敲好几记警钟。时间于顾璋而言,已是最不利的因素。他迫切速战速决,在顾珩实力未丰之前。
“父王在朝中宣布我们南治水北驱虏的旨意前,曾找我们二人谈话,对五弟说的话却是,让他多辅助我,待北镜之扰平定后,屯兵北壤,处理好各项事宜后,再回来。大有将他调离章临之意,压削他气焰之意。五弟不是一个能等得了的人,这几年他按兵不动,是因为实力不够,如今,实力已备,时不待他,他要行动,是真的。”
顾珩说着往案头一角瞥了一眼,桑柔瞬即了悟,从中抽出了一卷图纸,放置在他面前,摊开来。
桑柔低头看图,没多注意,两人如此心意相通般的默契行举,被屋内一众人看在眼里。对顾珩与桑柔关系了解颇多如成持,心中也不禁惊讶。
顾珩朝众人招了手,大家齐齐走上前,说:“这封信是从半途中截下来的,也确实是要送往淮安郡。信的内容,全信是错,全不信也是错。全信,我们则会先动军兴兵,一不谨慎,便反被扣上了谋权害国之名。全不信,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则步步跨进他们设的陷阱。”
“那我们当如何做,别忘了,我们的队伍还有一个叶广泽,他是顾璋的人。”
桑柔闻言也不免紧张,看向顾珩,他却淡淡道:“不到南川,叶广泽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并不足为惧。你们谁不能动他,听见没,我们需要一些替我们带一些口信给顾璋。”
众人了然。
桑柔却不知为何,一脸纠结半疑地盯着顾珩。
顾珩睇了她一眼,伸手指向地图,开始剖析,吩咐布局。
所有计策吩咐下去之后,已过三更。
各人领了任务先后离去。钟铖隔日先行出发去南川上任,并[调虎离山。叶广泽是顾珩的人,钟铖才是顾璋的人。]安排各项事宜。
顾珩等人再滞留一日。
次日午膳后,顾珩、桑柔、叶广泽、成持几人一同微服出门,说是要到一处,体验当地风土人情。
当时桑柔听了,自然反应地嗤了一声,走在前头的顾珩忽然转过头来,问:“你说什么?”
桑柔背上一凛,说:“啊?我说,我说,那啥,领略风土人情好呀,特别是当地美食,是风土人情里最不能忽视的一块。所以,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公费吃吃喝喝吗?”
顾珩眼角挑起,瞥了一眼她挂在身前的手臂,说:“听说,你要忌辛辣,忌油腻,忌荤腥,嗯……这样下来,估计你可以和我们
一起,看着我们公费吃吃喝喝,你就在旁边喝点茶,哦对了,茶性与药性相冲,你茶也不能喝,只能喝点白开水。”
桑柔面上兴奋之情瞬间消散,跨着脸,顾珩嘴角微扬,先行出发,走了几步,感觉桑柔没跟上来,转头看她:“这就公费吃吃喝喝去,怎么还不走?还是,你要待在驿站……嗯,喝白开水?”
桑柔心中好一顿咬牙,拖着步子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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