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的管家这时走过来,看见桑柔也是愣了下,半晌才认出她模样,问:“怎么是你?你的脸……”
前些日子,便是他去找的桑柔,让她进厨房帮忙。
桑柔忙说:“我……过敏好了,且身子也好透了,保证无病无疾神龙活虎,想着厨房这里还需不需要人,我手脚勤快,可以做很多事的。脸,是前几日不小心摔倒,磕到了。”说着抚上脸侧,神情哀恻。
她来此之前,特地在脸上涂了脂粉,弄出好大一块乌青,以掩人目植。
管家微微皱着眉,将她好一番打量,目光又在厨房里逡巡了一圈,再看向桑柔,问:“你厨艺如何?”
桑柔一噎,竟一下问到她痛处,出口却是:“自然比不上名师大厨,但自小我就颠勺掌灶,厨艺……还是可以的。”说着舌头不小心被咬了下,她忍住疼,笑着面向管家。
管家点点头,他叹了声,:“要不是实在缺人……你们赶紧烧水的烧水,手中活儿别停。你!”他指向桑柔,说,“去做点吃的,给太子做夜宵。”
桑柔正挽袖准备大干一番,却听到这样一句话,登时腿一软,说:“我?堕”
管家:“怎么,有问题?”
桑柔:“必须……没有!”
管家这才点头离去。
冲着方才自己的那句话,桑柔全程作出一副淡定从容的姿态,即便油滴碰到了手上,也是强忍住。
好不容易,半时辰后,她整出了冷热两菜加一碗面,模样虽不好看,但早些年,每日看着鹤枳老头下厨做饭,什么东西什么时候放,心中好歹有个数,只是拿捏不大准份量。
她将东西放进食盒里,而后招了一个人,说:“这府里我不熟,能否劳请你送一下夜宵给太子。”
那人来回提了好几桶水,累得正脱力,如此好的偷懒机会怎么会放过,忙热情地说:“没事没事,放着我来。”
桑柔弯眉一笑,说:“谢谢。”
男子竟被她这样一笑,红了脸,如斯眉目的女子,若是没有脸侧那一大块乌青,该是枚绝色。
桑柔一直等在厨房,待到那男子回来时,她几乎都要睡着了。
“怎么样怎么样?太子如何?”
那人被桑柔这反应吓了一跳,喘了口气,说:“什么怎么样?我都没能看到太子。”
“什么?怎么会没看到呢,你不是给他送饭了吗?”
“嗯,是没错,但是太子好似在里间疗伤,我一进去,满屋子血腥气,他们吩咐我把饭菜放下就让我回来,方才是去了趟茅厕才给耽搁了……”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却见桑柔一张脸煞白。
“你怎么了?”
桑柔猛抓住他的手臂,说:“能否带我去太子的院子?”
“啊?为何?”
“我第一次下厨给太子吃,心里拿捏不准太子的口味,想去看看太子的反应,若是太子喜欢,那心里也有了数儿,若太子不喜欢,发了怒,亦不能连累厨房其他人,我先去领罪。”
“这……”他没想到这小小弱女子倒是如此担当,心思周谨,犹疑了下,说,“我只能带去你认认路,但是太子的院子,我们平素也是无法随意出入的。”
桑柔连连点头。
景州府衙几番改建,如今也颇有一定规模,前方办公,后方供人居住。
桑柔一路在灯影明暗中踩踏,心中亦是沉忽浮,忐忑不安。
那家丁在一池塘边的回廊停下,小声与桑柔说:“呐,对面院子便是太子的住处。”
小小一方池塘,中有假山,四周间植柳木,偶听水声涟涟,似有鱼儿欢游。而池塘那头的院子,门口檐下各挂三盏一串的灯笼,远门洞开,可见人影幢动,灯火通明。
倏然,眼帘中闪入一纤柔身影,提着裙裾,碎步急更,从蜿蜒小径的繁花林石间穿过,直直向那院中奔去。
卓薇柔。
桑柔双手交握在身前,攒紧。
身旁的男子打了个哈欠,说:“好了,路线记住了吗?我们走吧。”
“掐算时间,太子也该用完餐了。”桑柔看向他,说,“是否该去收拾碗筷食盒了?”
“好像是。但是这个会有人收拾好,放在院外,我们明日一大早去收就好了。”
桑柔眸色暗了下,又说:“你在这府中做家仆多久了?”
那男子一愣,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这样的问题,答:“三年。”
“三年……”桑柔点头,“三年时间,无所升迁,无所涨俸,无所重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男子一下被说中痛处,登时脸一涨红,所幸黑夜光亮不明,只是被一个女子三言两语道中短处,难免心中怒火顿起,他语气僵硬:“那是因为我……”
“懒!”桑柔不待他说完,更简单直接地指明,全然不顾他面色已经僵涩
,自顾自分析道,“插科打诨,混日子般,一边心里不满自己处境,一边又毫无根据地心高气傲,从不努力,从不思考,这就是你失败的原因。你一定抱怨自己出身不佳,无人赏识,但机会从来就摆在你面前,只是你从不曾努力去争取过,但凡你细心一点,也不至于至今还是这番模样。”
“你……”
“比如现在,”桑柔一改方才的肃穆,微柔了语气说,“太子方用完宵夜,院内灯火通明,说明还未入寝,你现在就去收拾碗筷残羹,并询问太子对这羹食的意见,定然就会引起他以及旁人的注意,或许一次并不一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