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怀音这样的人,无关紧要的人从不放在眼里。想让她记住一个人,亏欠比恩施要更有用,且要软硬兼施。
不过几次浅交,俞荀却已将她的性格琢磨得半透,着实可怕。
没过多久,俞荀收到了来自一张邀贴。
“锁春阁,未时一刻,诚邀一叙。”
俞荀把玩着那帖子,笑得颇为意味深长溲。
一旁护卫阻风问道:“殿下,要去吗?”
俞荀说:“佳人相邀,怎能不去。”
“那要回帖吗?恧”
“嗯。同来人说一声,届时定然准时赴约。”
“是。”
阻风下去依言交代完,回到房间,给俞荀沏了茶。
“怎么?不解?”俞荀抿了口茶,问道。
阻风拱手行了礼,说:“太子明鉴。属下确实困惑,殿下此行本不在靖国公主,可为何几次三番出手相帮于她?”
“有趣。”
“啊?”
“她这般有趣的人甚是少见,如是将来有她相伴,日子该会好玩许多。”
“可……”阻风顿了下,回头看了下门外,去将房门关紧了,才低声说道,“可靖国是必然要取的,娶靖国公主,陛下想必不会同意,且听闻靖国这九公主聪慧过人,将她安在府中,不会给日后添阻吗?”
俞荀笑道:“添阻?任她再聪慧,小小一女子,能掀起什么波澜?且我说过了要娶她吗?”
阻风怔住:“殿下不打算娶她?那您这般是……”
俞荀点头:“我不会娶她,也不会任由别人将她讨了去。她若真有过人智谋,一个人的确是掀不起风浪,但去了别的国家,借助别人的势力,那可就不一定了。”
阻风醍醐灌顶,连连点头。再瞥眼看去时,却见俞荀目光却落在手中的帖子上,凝神好似看得别样认真,长指抚过字面,眸中隐隐似有什么别样情绪流漾,却淡得让阻风觉得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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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荀未步入锁春阁,便已听到悠悠琴声。
他顿了下,唇角微勾,扬手遣了阻风。
“你不必跟着了。回去吧。”
阻风忧道:“殿下,这……”
“放心,她不会将我怎样的。”说着已步入院中。
此院颇为僻静,植满了各色花树,遥遥望过去,如云似锦,煞是好看。而花枝掩映的尽头,隐显飞檐朱顶,白纱嫚漫。他沿着小径从花叶下穿过,时已春暮,花朵饱满,时不时从枝头飘落几瓣,落于他肩上,发上。
小径尽头与一拱形小石桥对接,石桥那头,便是一座水阁。水阁四周未安窗牖,只悬着纯色布幔,风过幔扬,露出一女子背坐抚琴的曼丽身姿。
俞荀就这样站着遥遥看着,也不走近。
琴音缕缕,飞花漫漫,夕光绵软。
直至一曲作罢,女子站起转身,看向他,亦不言语。珠光流彩,墨发如云,眼梢上挑,明眸蕴情。
俞荀不动声色地拧了下眉,对着那边做了一个揖。
那头女子回以盈盈一拜。
“太子赴约,姝儿不胜荣幸。”
俞荀拾步上桥,走过去,道:“公主盛邀,荣幸的是荀才是。”
傅姝从琴案后走出来,指了指轩中,说:“太子请坐。”
俞荀看过去,水阁正中摆着一张小桌,酒菜齐全。他走过去,掀袍落座。
傅姝给他斟了杯酒,问:“燕靖两国风土气候皆不同,不知太子住得可还习惯。”
“靖国风景甚美,当下时节也甚是凉爽,一切都很好,多谢公主关心。”
傅姝点点头,又给他布了菜。
“这些都是蜀地特有的菜肴,太子不喜辛辣,已让人减轻了口味,太子尝尝。”
“有劳公主了,多谢。”
酒过几盏,话题几转,傅姝忽然说道:“此情此景,最适合奏曲作舞。不知姝儿可有福分,能请太子为我抚琴伴奏,助我一舞呢?”
俞荀道:“荣幸之至。”
桑怀音到的时候,便是见得这样一个场景,漫天花絮,水榭亭台,俊郎抚琴佳人舞。
“怀音……”傅柔从身后跟上来,轻唤了一句。
桑怀音回神,说:“走吧。”转身离开。
傅柔那边,跟着离去。
那水阁里,傅姝旋身转袖,仍在继续,却听得琴曲错了调,而后淹没无声。她停下动作看去,却见俞荀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目光深深,凝着外头花木横枝掩映处,有人匆匆离去的背影。
傅姝暗暗咬了咬牙,出声道:“太子?”
俞荀敛了神,说:“抱歉。”
傅姝说:“太子与九妹相识?”
俞荀落座,答:“几面之缘。”
傅姝凝着他的脸,仔细辨别他的表情,却不见半点波澜。压下内心疑惑,她已换上盈盈浅笑,说:“太子琴弹得这般好,同我九妹倒该是志趣相投。只是九妹在外甚久,鲜少回宫,平素的那些礼仪都有些忘了,若是有言语不当的地方,还请太子多担待。”
俞荀随手调了下琴弦,闻言,点头说:“确实。性子野了些。”唇边似有似无挂着一丝笑意。
傅姝长袖中的五指一攒,心下顿觉不好。她掩过去,又挑起一个话题,接下来两人倒是相谈甚欢,俞荀一直温润有礼,只是傅姝总觉得他有几分心不在焉。
俞荀回去之后,阻风明显觉察他的不悦。心下顿疑,不知这其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又不敢多问。
“阻风。”房内传来俞荀的叫唤。他连忙赶进去。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