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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荀最后并未成婚,桑怀音已知道。原因听闻是,丞相府谎报小姐的八字,实际的八字与太子的相冲。婚事自此告吹。
知晓之后,心头说不出喜悲,而是一种荒凉,一种无可填抚的荒凉。
詹京酒楼里,他仅凭借她信手弹拨的曲子便认出了她,对她熟悉到这般地步,让她慌乱。
既然暴露了踪迹,俞荀寻她便不再似旧日那般毫无头绪。
北上南下,他一路穷追不舍。
她从未将自己和他的天下、权势相比,以来掂量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这样的行为荒唐且无意义。
但当他孑然一身,眉目含笑地站在她面前,说:“阿音,你可不能再跑了,如今,我只有你了。”她仍是乱了。
早先便听说,燕国太子在詹京酒楼闻一曲而遇良缘,此后弃江山,去寻美人踪迹,她并未当真,此一刻,忽然就相信了。
这样的偏远异国边境之地,四周是凝霜冻原,枯枝槁木,他卸去一身华贵,温情脉脉地看着她,说:“如今,我只有你了……”
桑怀音心下恻恻,眼角涩疼。之前几次,她也险些被他抓到,堪堪脱逃。这么长的时日过去,她想,他尚有宏图伟业,终归会放下。
却不知,却是为她放了江山。
她两手握紧,平静道:“我从没有跑,只是俞荀,我们的路本就不同。”
俞荀走向她:“同或不同,我们还是相遇了,你嫁给了我,我们拜过堂,喝过合卺酒,既是夫妻,就有不离不弃的诺言。”
桑怀音说:“你执念太深,世间没什么是不可离弃的,时间久了,自然都可以放下。”
俞荀说:“那你是将我放下了吗?”
桑怀音未答。
俞荀勾唇,眼中泰然自信:“你未放下我,正好,我也不打算放下你。”
他随身背着他送她的那张焦尾琴,这时卸下,拿到桑怀音面前,说:“这把琴,本就送给你的,你将它收好。往后我们去哪儿都带着它。”
话里,竟是要和她周游天下的意思。
桑怀音定定地看着琴,怔怔出神,忽觉眼角有温润指腹轻柔擦过。
“别哭,阿音,我只愿你开心……”
他没有逼迫她。同她住进了客栈,相邻的房间。
天欲大雪,不好赶路,便要在此地多逗留几日。
桑怀音从房中下来用膳,俞荀已点好菜等着她。
“接着,要去哪儿?”他替她布菜,问道。
桑怀音抬眼看他,他这般漫不经心的问辞,好似真是打定主意随她浪迹天涯的模样。
她说:“章临。”
桑柔同顾珩之间百转千折,如今拖着残槁之身回去了却自己的心愿,事后,需要她的帮忙。约定之期尚远,她本想先回趟竹坞,如今俞荀跟着,不大方便。
他说:“好。”
夜里,忽闻四周喧嚣声。桑怀音警醒,立马坐起身来。房门砰一声巨响被从外击开,有人迅疾跑到他跟前。
“阿音!”
来不及细说,从一旁扯起她了貂氅,往她身上一裹,抱着她出门去。
客栈起火,夜风寒劲,火势蔓延极快,不消时,已吞没了大半个客栈。
所幸,年底,客人不多,很快人都尽数撤出来了。
桑怀音被人紧抱在怀中,这时借着火光一看,才知俞荀身上只着里衣,她心头大动,想要同他说什么,他却忽然将她放开。
“在这里等我!”他说,作势往火海里冲,桑怀音一把拉住他。
“你做什么去?”
俞荀却裹住她的手,迅疾在她手背亲一下:“琴还在里头。”话毕,又挥手往她肩头一拂。
身下僵硬,他点了她的穴道。
桑怀音瞪大眼。
“怎么回事?那人怎么还跑进去了!”
“喂,你不能进去,这是送死!”
“……”
一群人在桑怀音身旁喊叫,但却半分入不了那男人的耳,他身形动作敏捷,一下消失在火舌里。
天干气躁,火势越发不可控。
火苗窜得极高,虽隔着一段距离,仍可感热气腾腾,灼人皮肤。
桑怀音觉得浑身抑痛厉害,气息已大乱,目光紧锁着那片火海,许久,仍不见那人出来。
她咬紧牙关,暗自运气,忽然体内某处一阵巨疼,而后血脉一通。桑怀音往前迈动一步,却忽地脚一软倒地,一口鲜血应声而出。
“阿音!”熟悉声音带着几分焦慌沉哑,她肩头已被人擒住,“你竟然强行冲破穴脉!你疯了!”
她压抑住一声咳,抬头,见他一脸灰垢,眼中是愤怒、不可置信、心疼,那么多情绪,一双眼,展现得那么淋漓。
身旁的雪地上,放着那把焦尾琴,琴身完好,可他的衣角发尾却见焦灰,桑怀音忽地起身夺过那把琴,用尽全力狠狠摔贯在地上,嘭一声,弦断琴裂。
两人皆是一脸愤恨地看着对方。
她恨他枉顾性命去取琴。
他恨她伤身伤体强解穴。
一旁人本欲过来询问,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态势,便纷纷退开几许,狐疑地看着。
俞荀忍着火气,伸手去抚她的脸,被桑怀音一掌打落,怒目回瞪他。
他从未见过她这般失态的模样,鬓发散乱,唇边沾着血迹,双目蕴着喧天恨意,面上泪水潦落。
便是多年前,在詹京郊外,他好不容找到她,她一身伤痕,满脸泪水,表情仍是无懈可击的清冷。他从未见过她动怒。世间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