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大错特错了。周若然给她的地址,在永城的一个城中村。而她循着门牌号找过来,则是找到了一座小平房,有点像是电视剧里的那种四合院,但显然不是方方正正的大院子。
总之这里看起来,像是六七十年代的普通民居,但是放在现在这个年代,这里就是标准的待拆迁房了。
钟意想不通,周若然这样一个平时看起来精练能干的职场新女性,怎么会住在这种……一般都是民工来租的小平房里。
这种小院子肯定是不存在门铃这种东西的,她只好拍了拍厚重的木门,还弄响了上面秀吉斑斑的铁门环,期望动静能大一点,好让她快点过来给自己开门。
她的手刚一触到冰凉的铁环,不禁就缩了回来——太凉了,太冷了。
此时已经是日暮时分了,这几天正是立秋过后的时节,永城这边在闹降温,晚上的时候风夹杂着湿湿的潮气,吹得人心寒。她今天遇到的就是这种天气。
眼看着就又要下雨了。钟意心想,只要有间屋子能遮风能避雨就行了,哪怕是这种看起来沧桑古老又破败的小院子。
周若然果然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过来开门。钟意此时正搓着手,猛然间听到门里面传来了脚步声,简直像是听到了天籁之声了。
周若然一开门就看到了她,连忙哑着嗓子道歉:“对不起啊钟意,我刚在里屋收拾东西,最初的声响都没听见!”
说完又笑着埋怨她一句:“你也是的,过来就给我打电话呗!现在正是巷子里最热闹的时候,外面都是卖东西的吆喝声,你这样拍门我很容易听不到的!”
钟意尴尬的举起手机,指着黑下去的屏幕说道:“手机给你打完电话以后就自动关机了,幸亏你在家,要不然我就……”
她想说我就“无家可归”了,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回去了。周若然算不得和他们一家人太熟,她又是个不喜欢和人说叨家事的人,一点都不愿意外人知道他们夫妻吵架的事情。
哪怕今天早上,她和陆霆朗在周若然面前表现出了很激烈的冲突,她也不愿意找她倾诉。
她就是这样,一旦遇到和陆霆朗有关的问题,从来不会找任何人倾诉,也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意见。她就觉得这是家丑,不可外扬,不能让别人看了他们夫妻俩的笑话,不能让陆霆朗的形象受损,也不能让别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的。
周若然是个心理医生,最擅长察言观色,见钟意面色不好,又联想到早上遇到的那一幕,心下也有了度量——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问。
进屋之后,钟意微微松了口气。虽然院子看起来的确破败,银杏树落下来的叶子都没人去扫,满目荒凉的样子让人有些失望,然而里屋倒是收拾的很干净。
周若然安排她在老式的木椅上坐下,又去了另一间屋子,好一会儿才抱着一个小篮子走了进来。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钟意跟前,笑着说道:“这就是新出生的小狗崽,还没起名字呢!法国斗牛跟苏格兰牧羊犬生的混血儿,我也不知道它算是什么血统了,不过长得跟巴掌一样大,很可爱呢!”
钟意看着小篮子里蜷缩着的小小一坨,一颗心也看得要融化了似的。
篮子里的小家伙还在睡觉,她点着食指小心翼翼的触碰了几下,感觉软绵绵的煞是可爱。
“我当初生下来两个孩子,那时候看着他们俩,也跟看着眼前的小东西似的,感觉一颗心都被他们填满了,还乐呵呵的问旁边人,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呢?”
钟意有些欣慰的回忆起来。
她的记性的确比以前好了很多。以前这些事她都要翻着过去的笔记才能慢慢想起来一些片段,然而现在,她能在脑子里清清楚楚的过一遍当时的场景了。
魏知遇说得对,她应该趁热打铁,多去以前经历多的地方走一走,记忆肯定会恢复的更快的!
周若然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还跟着她一起附合着,也夸着小东西可爱,一脸的爱不释手。
两人聊了一会儿,周若然就笑着道:“光顾着跟你一起看小狗崽了,都忘了时间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叫外卖过来吧!”
钟意也觉得有些饿了,然而她想了想这里地理位置,以及外面熙熙攘攘的小巷子,不禁问道:“你确定……外卖能送进来这里?”
周若然脸上微微尴尬,道:“我也不确定……我这几天常吃泡面……我,我不会做饭!”
钟意笑了笑,道:“那有菜和米吗?我可以做。”
周若然眼睛一亮,将篮子放到了一边,笑盈盈道:“巷子口就有菜市场,你等着,我马上买回来!”
她大概是很久没吃过正经饭了,钟意只是简单的炒了三个小菜,周若然就跟见了饕餮盛宴似的,二话不说埋头开吃,到最后就剩下把盘子底都刮干净了。
周若然吃到最后,摸着撑起来的肚皮,满足道:“真没想到啊,你手艺这么好!果然做了家庭主妇的人就是不一样!哎,难怪我到现在还嫁不出去!”
“家庭主妇”四个字,刺的钟意心头微颤。
然而这四个字的总结,对此时的她来说,是恰到好处的。
本来陆霆朗要的就是这样的妻子。
当初,她好不容易说服他,让她自己开了一家私房菜馆,勉强得以摆脱这四个字。然而现在馆子得罪了侯长信那一号人物,以后八成是开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