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梁文泰父亲静养的房间位于二楼走廊的最尽头,那里足够安静。
长长的走廊却不显阴暗,大大的白色窗户引进的阳光将地面都晒得暖暖的,他向右转去,她赶紧跟上,前面的人却忽然停了脚步,她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只有楼梯延伸的木栏。
“怎么了?”
“小时候……”梁文泰愣愣的盯着某一处,声音遥远,“我和她经常坐在这里看下面……”
她一瞬间便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了,不由再次将目光望去,这一次,终于瞧见了栏杆旁的一处地面不同与其他地方的异样,那一片地面上白色的漆已经被磨去了,浅浅的露出木料原本的颜色,小小的一片,并不大,紧挨着扶栏。
恍惚间,她好似看见了两个年纪小小的孩子紧挨在一起坐在地面上,双腿从扶栏的缝隙伸出去,悬在半空,晃晃悠悠,一起将脸挤在栏杆中间,望着下方,偶尔相识一眼,露出缺了门牙的笑,阳光打在他们身上,投下两个连在一起的小小身影……
想着,她不自觉的弯了唇角。
“走吧……”
再回头,梁文泰的身影已经走出了几步,看上去,几分落寞的寂寥。
回忆是甜的,却也是苦的……
她眸子暗了暗,慢慢将目光从那儿收了回來,两个嬉笑的身影也缓缓消散。
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装饰,一条绑着结的麻绳,两个大小不一的游泳圈,一只硕大的贝壳……
“呼呼”的海声仿佛就在耳旁……
下一秒,推门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幻想,将她拉回了现实。
房门内的景物就这样突然暴露在眼前,她忍不住等着前面那人的背影,小声的抱怨。
“都不敲门,沒礼貌……”
里面的人不在乎,梁文泰也沒这样的自觉,他散脱惯了……
“來了。”
淡淡一声,她本已经平静不少的心忽然就这么紧了一下,再不复刚才的随意了,捏了捏双手,走了进去。
这间房占据了全屋最好的位置,阳光充足,却被淡蓝色的窗帘挡在了外面,一根粗粗的麻绳吊在中央,上面缠着电线,下面坠着一颗圆圆的玻璃球似得灯,巨大的双人**位于最中的位置,深蓝色的被子下却只躺着一个孤零零的人影。
环顾四周,这里的装饰与外面一样,充满了阳光自由简洁的感觉,却偏偏被一股淡淡的药味破坏了美感。
她慢慢走了进去,不经意的回头一望,这才发现身后的墙面上挂着一张巨大的网,上面夹着许许多多的照片,每一张似乎都能看见让人愉悦的笑容。
“嗯,我带她來了。”
來不及细看,便听见了梁文泰的声音,赶紧收了收心,跟着他走到了**边,不敢肆意的打量,只得粗略一望,便垂了眸。
“梁先生,你好。”
虽只是一眼,但**上那人的模样也隐约瞧了清楚,面色泛着不正常的青黄,带着一顶蓝色的线帽,目光却是平静深幽。
她不敢随便抬头,只感觉那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细细的打量,似乎要将她看个透彻一般,良久,只听一声幽远的叹息。
“果真很像……”
她苦笑了笑,知道老人所说的像指的是谁……
梁芊……
她和她之间还真是有一种诡异的微妙,明明从來不认识,明明从來沒见过……
“坐吧……”
梁文泰虽一直沒说话,可在他打量梧桐的期间便一直沒移开过目光,神色间透露着些许不同寻常的紧张,好似深怕他将梧桐吃了似得。
老人淡淡一笑。
“别那么紧张,去把椅子搬过來,你想她一直陪你站着么?”
他这才闭了闭眸,别扭的转开头,轻“嗯”了一声,然后端着摆在**边的两张藤编的椅子走了过來。
抬首间,只见梧桐向他看來,眨眨眼睛,轻轻的点了点头,接过椅子慢慢坐下,他心头不由一暖……
虽然是误会,可他毕竟当真了十多年,一时之间,对**上那人的警惕沒有这么容易放下,更何况是将与小芊这么相像的梧桐带到他面前时,心中更是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來。
十几年前的一幕幕不受控制般在脑海回荡,那种绝望的后悔与自责,一次就够了……
“蒋先生,我叫梧桐。”
梧桐微微抬了头,礼貌的笑了笑,这才看清了老人的目光,不由微微心惊。
他的目光看似平静,但那平静之下隐藏的却是让人心寒的死寂,如同一潭深幽,揣着的是重如千斤的回忆。
他在后悔……
梧桐愣了愣,不知自己到底从哪里看出这一点,却坚信不疑。
“你不用担心,”老人虽是看着她,话却是对一旁的梁文泰说的,“同样的错我不会犯第二次……”
顿了顿,他忽然又接着道。
“当然,也不会允许其他人犯第二次……”
她听见身后的人轻声的舒了一口气。
“梧桐……是吗?”
她点点头。
老人忽然淡淡的笑了,眼角唇角叠起深深的皱褶,死里逃生大病过后留下的是不可磨灭的消瘦与苍老。
“你认识小芊吗?”
梧桐哑然,想点头却又想摇头。
“看來应该是不认识啊,只是听阿泰提起过吧……”
她这才点头。
“我见过她……”她咬了咬唇,“在靖安山……”
她的确见过梁芊,在靖安山的龛位内摆着她的照片,她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