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
梧桐对着镜子,将额头上被头发挡住的棉纱撕了下来,那晚撞上的伤口上已经凝结了一层暗红色的血痂,她皱皱眉,用沾了碘酒的棉签轻轻的擦拭着,将表面的血痂慢慢洗去,只留下微微泛红的伤口。
不大,却偏偏在显眼的位置。
她将头发放下来,拖那晚做了头发的福,现在有了刘海,挡上后她望着镜子左看看又看看,确定看不太出来后才慢慢吁了一口气…
至少明天要去见魏道忠,不能顶着明显的伤……
镜中的人淡淡的笑了笑,微扬的唇角包含了太多让人看不懂的复杂。
自己这是怎么了?
梧桐捂住胸口,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的,证明着她这个人的存在,可为什么那么闷呢?
她的手缓缓抬起,指尖在脸颊轻轻擦过,然后将眼镜摘了下来。
镜中人的模样那么清晰,萧楹的笑颜在脑海慢慢浮现。
眉眼?嗯,不一样。
梧桐的手拂过眼尾,她的眼睛微微狭长,上扬的眼尾带着几分英气,和萧楹小鹿般楚楚可人的眼睛完全相反。
鼻子?好像差不多啊……
她的指尖顺着鼻梁划下,最后听在鼻尖,然后微不可查的笑了笑。
萧楹的鼻子挺直却圆润可爱,不像她这样,笔直得有些咄咄逼人。
不用看了,梧桐将镜子推开,缓缓走到了窗边,推开窗户。
夜风微凉,打在她的身上,吹起几缕发丝。
她的眸色沉静如水,倒映着幽幽月色。
她突然不可抑制的笑开了,笑容苦得渗人。
温瑾好像真的说对了?
她的人生就是蒋宴泽而已,没有自我,没有未来,没有希望,连“梧桐”都只是一个代号,她是蒋宴的高级管家,贴身随从,稳重司机,建康监管,公事助手……
再次去那个被视为一生噩梦的地方还是因为他……
明明连站在那里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不逃走,明明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明明听到那三个字都会浑身一抖……
可她还是去了,只因为他喝了酒还非要开车的任性,只因为她害怕半路会出事故,只因为她担心被警察查到会影响他的名声。
从踏入蒋家见到他的第一面起,蒋宴泽就一直比梧桐重要。
蒋家是她即将溺水时唯一一根浮木,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托住了她,可她也为蒋家付出了一切……
现在,甚至还隐隐丢了自己的心……
梧桐抱着双臂的手越发用力,笑容越发的大。
有什么可比的?她也是女人,可她却不是蒋宴泽喜欢的那种女人。
她不会撒娇,不会调皮可爱,十七年的严谨生活让她忘了怎么做一个小女人……
她知道自己心中堵闷的症结所在,却无力去改变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深深的隐藏起来,就像往常一样,就像她着十七年所做的一样。
梧桐深吸了一口气,将窗户关上,紧紧拉上了窗帘。
拿起床上震动不已的手机,翻开看去。
睡了么?先才有什么急事吗?
不回我?睡了?
呀,今天不算,下次重来!
你在公司那算什么反应啊?给点面子行不行?
我打算找你吃晚餐的,结果被你抛弃了……
看来真睡了啊……看到记得回我!
还有啊,你欠我一顿饭……
时间不同的几条短信都有同一个署名。
梧桐一条一条翻看过,看到最后一条,不由无奈一笑,摇摇头。
心情因为温瑾的短信似乎扫去了些许阴霾?
是啊,她在多愁善感些什么?这不像梧桐,从十五年前自己开始模模糊糊的喜欢上蒋宴泽起,她不就已经做了面对任何事的准备了吗?
他不是没交过女朋友,认真又如何,他会喜欢上一个女人,会结婚,会生子……
这些她早就清楚了不是么,她更清楚的是,那个女人绝对不会是她,因为他永远都会搭着她的肩膀,笑得阳光明媚。
“嘿,梧桐,帮我一个忙~”
梧桐皱了皱鼻子,或许,叫兄弟更贴切……
按下关机键,她将手机充上电,打开床头的台灯,熄灭了房间的吊灯。
早上那个吻或许不是意外,是她维持了十五年默默的喜欢一个终结。
“乖,在这里等妈妈,我很快就回来……”
嗯,她等了,可却没有等到。
“梧桐,我今天向她表白了。”
嗯,她知道了,所以该结束了。
虽然她现在还不能放下,可某一天,她或许再不会因为蒋宴泽一个电话而飞快的赶去,因为他的任性在身后为他解决各种麻烦,她会拍拍他的肩,笑着说。
“嘿,兄弟,新婚快乐!”
然后洒脱的离开。
深陷在枕头中的脸上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梧桐拉了台灯,缓缓闭上了双眸。
黑暗中,眼皮下的眼珠一阵转动,她却又突然睁开了双目,神色有些古怪。
“那我呢?”
脑海中突然跳出的温瑾正缓缓消散,他一脸熟悉的狐狸衏指着他自己问道?
搞什么啊!
梧桐将脑袋埋进枕头里使劲的蹭了蹭。
温瑾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一定是这几日和他接触的太频繁了!所以才会冒出这么个形象来……
梧桐撇了撇嘴,点点头。
一定是这样,都怪那只狐狸太烦人了,连短信都是一大堆……
谁会不喜欢那些或温婉文静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