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宫女当然不知道为什么德妃要亲自点了若昀和月如前来伺候,但是百灵却嘱咐了要她在宫门口等着,人要是到了,就立刻带进去让娘娘瞧瞧。这样的待遇可是闻所未闻,她们在长春宫里伺候的日子不算短,此刻被人这样抢走了风头,自然是心有不甘,怨怼之语更是少不了的。
若昀倒是神色如常,只是月如有些心有不甘,下意识就想要出声辩驳,然而若昀却抬起手,无声无息的覆住了对方的手腕,示意若昀不要轻举妄动,这才缓缓笑了笑,“姐姐谬赞了,我们两个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就被百灵给姑姑带来了。我和月如两个人,都是笨手笨脚的,在花房里做的也是粗使功夫,来了长春宫,恐怕也而是打杂的,怎么敢和姐姐相提并论。”
那宫女的神色这才好看了一些,若昀表面上毕恭毕敬,但是一番话是贬低自己,却也是暗中警示对方,自己是百灵姑姑带来的,奉的也是德妃娘娘的懿旨,别说这些宫女再怎么愤恨嫉妒,终究还是要看德妃的脸面。
那个宫女倒是也并不蠢,思量了一番,自己总不能将人堵在门口不准进去。恐怕到时候被百灵姑姑知道了,又是少不了一顿责罚。
“行了,姑姑方才说过,你们两个要是来了,就先去梳洗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等收拾好了,就去见德妃娘娘。”那个宫女没好气的说道,示意两人跟着自己过来。长春宫中原本就有丫鬟奴才住的地方,也就是若昀当日下跪的的那个小小庭院。
此处不比花房,房舍多但是宫女少,一人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而长春宫内,除了得脸的大宫女之外,其余的都是寻常的小宫女三四个人挤在一起睡。
只是毕竟是长春宫,虽然有些拥挤,但是里头的装饰却比寻常地方华丽得多。
这间房子似乎是三个人睡的,只是还有一张床上摆着东西,但是人已经不见了。
“和你们住一起的是语研,她现在在外头当差,你们讲东西收拾一下,我稍后就带你们去见娘娘。快着点,要是误了时辰,你们两个难不成还敢叫娘娘等么?”那宫女似乎十分不耐烦的模样,瞪了两人一眼。
“姐姐放心,我们将包袱行礼之类的东西放进去,立刻就出来。”若昀含笑说道,对方态度再怎么恶劣,她也始终保持着一张笑脸。那宫女显然也懒得多事,就站在门口挥了挥手,屋子里似乎有些乱,不过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进了屋酱东西放下,月如这才说道:“这个人也真是的,又不是咱们想来长春宫,是德妃娘娘的意思啊。她要是这么不高兴,大可以和德妃娘娘说,我还宁可去花房里伺候呢。”
“其实不高兴的又何止她一个,恐怕长春宫上上下下的人都不高兴。只不过……我们进了长春宫,虽然是德妃娘娘的旨意,但是娘娘可未必会眷顾我们。月如,当日你也曾经和我一起去做过生意,你应该知道,凡事忍让三分,伸手不打笑脸人,自然就是不一样的。”
“月如知道了,月如以后不会再胡言乱语了。”月如吐了吐舌头,也不敢再乱说话了。毕竟不必花房之中都是些寻常的宫女,但是来了长春宫,自然规矩大,还是小心谨慎的为好。两个人也不敢多说什么,所谓的梳妆打扮,不过是稍稍梳一下头发,不至于蓬头垢面去见德妃便是了。
而此刻在德妃的寝宫之中,柳德仪正懒洋洋拨弄着自己的耳坠子,那上头镶嵌着一滴翡翠,翠莹莹的,倒像是一滴眼泪似的,“今年上供的翡翠成色倒是不错,只不过供来的玛瑙就差了很多,简直不堪一看。”
“玛瑙艳红,年纪大了,其实未必还能镇压住那个颜色。依我看翡翠倒是很好,不过你既然喜欢,我记得自己倒是有一对红玛瑙镯子,色泽艳丽剔透,只史坷铮你既然喜欢,我叫人找出来给你便是。”德妃伸手趁着下巴,懒洋洋的模样。
柳德仪忍不住笑了起来,“姐姐都说年纪大了压不住红玛瑙,我哪里还敢要呢。说的也是转瞬之间入宫都已经快要十几年,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柳寒烟了,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日看花花欲落。早已经……过了花开灼灼的年纪了啊。”
她原本眉梢眼角还有淡淡的笑意,然而此刻这一番话说出来,似乎真的是带着无限凋零感慨。红颜未老恩先断固然可怜,但是毕竟还有韶华时光的一张脸。然而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这样的怅然和寂寥,岂不是更加悲哀么?
“红玛瑙艳丽,虽然已经不合年纪,但是翡翠气度高华,也不是红玛瑙可以匹敌的。更何况当年的我和你,为了博得君王带笑看,什么样的珠宝首饰我们没有享用过,如今更贵重的也有,何必念念不忘一串红玛瑙呢。”德妃伸手端起了放置在一边的茶盏,六安瓜片气味苦涩,然而香气回甘,喝起来倒是别有韵味。
苦涩之中还有回甘,不就是后宫之中的生活么?
“姐姐,真的想要将那个宫女收到自己长春宫来?”柳德仪微微挑眉说道:“不是妹妹多嘴,姐姐这两年似乎变得温和了不少。那个宫女来历不明,又长了那样一张脸,实在是让人觉得心中不安。与其留在身边,不如赶到辛者库去,反而是眼不见为净。”
“说到底,你不过还是介怀那张脸罢了。”德妃把玩着手中的瓷盏,钧窑烧出来的白瓷色泽细腻透明清澈,像是一张白纸似的,越发衬的那茶水潋滟,就像是一泓湛蓝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