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伯孤注喃喃自语,“神形相离,然却神也美,形也美,爱妃,朕此生,却再也没有见过比你更美的女人。”
恭才人在帐内的身体微微地抖了下,颤声道:“皇上,那您,是否已经爱上臣妾?”
宗伯孤注说:“爱,这样的你,又怎么允许朕不爱?”
恭才人忽是嘤嘤地哭泣起来,宗伯孤注的目光倏地移到了帐上,两步奔到床前,隔帐将恭才人拥在怀里,“爱妃,别哭,别哭……以前都是朕不好,冷落了爱妃,此时朕却是后悔不已。只恨,只恨……”
恭才人接着说下去,“只恨夕阳虽美,却是已尽黄昏。”
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站起身来,也不打扰他们,悄悄地退出了房间。燕儿守在门外,发现皇上未出来,我却先行走了出来,微感诧异,正要进入内里看个究竟,我忙拦住了她,“燕儿,皇上和娘娘在互诉衷情,你此时想进去,是否不想要命了。”
那晚,我等待着宗伯孤注。
我总以为,他会从那个衣柜中走出来,然后悄悄地在我的耳边,说些莫名其妙,我总是不懂的话。
或许,骂我笨婢。
但是,没有。
他整夜都没有来。
之后的半个月,他都没有再从衣柜中走出来。倒是每日傍晚都准时去见恭才人,而我也始终相伴于恭才人帐旁。
只是,因为帐内那个灵魂,实在过于完美和丰富,于是我就变成了一具没有思想,不能说话的躯壳,木偶。
在他们繁多的话题面前,我的一切都显得那样苍白。
让我奇怪的是,恭才人的身体状况似乎是越来越糟糕,有一日正在用膳之时,她忽然手捂胸口,痛苦地闷哼了声,面上的薄纱便印出触目惊心的血迹。
我和燕儿都吓了一跳,伸出扶她时,她却推开了我们。燕儿要去找太医,也被她阻止,她苦笑着说:“本宫的身体本宫知道,即使是,找来了太医也无法医好的。对了,此事要保密,万不可宣扬出去。”
燕儿很不同意,“可是娘娘——”
恭才人说:“别多说了,本宫不想把力气浪费在无谓的解释上面。燕儿,你扶我回去休息吧。”
午时。
我终是忍不住去看了恭才人。
她恹恹地躺在床上,仍然是隔着帐幔,“赤雪,本宫不召见你的时候你从来都不会主动来见本宫,今日太阳倒打西边儿出来了。”
我沉默着。
我在心里提醒自己,自己是哑奴,不能说话的。她自嘲地笑了笑,“哦,本宫怎么忘了,你不能说话。你若说话,本宫便不再是本宫,你也便不是你了。”
我不懂。
我只是此时此刻,因为害怕被杀而不能说话。
如果我能说话,我便是我,恭才人便是恭才人,宗伯孤注绝不至于便两个人搞混的。想到这段时间以来,他每次来看恭才人,两人都聊得很投契,他看着帐幔后那个影子的目光,越来越痴迷,而我,也越来越像惨白的木偶,或者说,我与花瓶的性质一样,是种摆设。
宗伯孤注投于我脸上的目光,实在太有限。
而这有限的目光,也让我恐惧。我越来越确定,在他的眼里,我其实已经不是我,我只是恭才人的脸。
望着帐幔中的人,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许我只是想来看看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不能请太医过来。
出来的时候,燕儿等在外面,并且默默地跟着我回到了我的房间,我正诧异间,她已经返身将门关住,“赤雪姑娘,娘娘说了什么没?她到底怎么样?奴婢真是担心呐,怕再这样下去她会挺不住的!”
我拿出毛笔和纸,写道:“到底是为什么?”
燕儿怔了下,神情犹豫,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我又在纸上写道:“只有告诉了我事情的始末,我才能劝说娘娘。”
燕儿显得矛盾至极,最后还是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