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九郎送来的“竹溪”香气渺远,好似水边竹叶清幽,伴着山风徐徐摇曳,让太后心旷神怡,很是满意。
此后这一年中,宝慈宫中点燃的熏香便都是“竹溪”,再没更换过。
哪怕是后来九郎与她决裂离去,潘太后恨极气极,回到宫中卧床落泪,房中燃着的也还是这幽幽熏香。
“娘娘。”宫娥见她神色有异,以为是自己惹怒了太后,不由跪下颤声道,“如果娘娘不满意,奴婢这就熄灭熏香,再寻人去找原来的配料另行调制。”
潘太后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疲惫地挥了挥手,“不必,先点着吧……”
宫娥战战兢兢地叩首退下,潘太后望着榻前的青铜薰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而又朝着门边的内侍低声道:“叫钱桦进来。”
钱桦匆匆赶到时,太后已屏退了其他人。薰笼中的香息渐渐散开,润着摇曳的烛火,略带了几分暖意。
只是太后依旧脸色不佳,闭着双目靠在榻上。
钱桦近日来忙碌不停,此时见太后精神不振,便轻轻跪在地上,柔声道:“娘娘唤奴婢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潘太后这才睁开眼睛,微蹙着眉道:“熏香用完之前你难道没有察觉?是有意要趁此机会换掉竹溪?”
钱桦苦着脸道:“娘娘每次闻到那香气就想起九殿下,奴婢看您实在忧伤难解,便想着不如将熏香换了,也好让娘娘不要总是记起过去的事。”
潘太后一扬唇,疲惫道:“你以为换掉了熏香,我就会彻底不记得九哥了?实在是自作聪明。”
“奴婢也是为了娘娘好,怕娘娘郁结在心难以释怀。当初九殿下那样对您,您却还一直想着他……”
钱桦还在絮叨,太后已缓缓抬手,“好了,我唤你来,另有其他事情要说。”
他即刻收敛了神色,肃然道:“娘娘请吩咐。”
潘太后道:“听说那个将燕双澄救走的人再度出现,汴梁府的捕快们前去捉拿却又被他逃离。你可知道其中详情?”
钱桦一愣,很快就跪行至榻前,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消息灵通,奴婢刚才在外面打探了一番正要过来禀告,娘娘却已先得知了。据说那个人是被一群来历不明之徒半道带走,季元昌的手下就在旁边却也没能擒获,端王已将季元昌叫去询问了。”
潘太后心生不安,比起单独一个而言,那一群人更让她有了不好的联想。
她低沉地咳嗽了几下,问道:“那群人的来历真的无计可查?”
钱桦为难道:“至少现在还没人知道……娘娘,这些人难道都与燕双澄有关?那小丫头看起来没什么出奇的地方,怎么会牵出那么多厉害角色?”
潘太后冷哂一声,屈指揉着太阳穴以缓解头痛,慢慢地道:“如此看来,当初老身不允许她接近九哥还真是没做错……可惜九哥太过痴心,竟将老身视为仇敌!”
钱桦还是不解,正待询问,潘太后却又沉声道:“这几天你可曾去过白光寺?”
钱桦一怔,随即恭顺道:“几天前带着潘大人去过,此后为了避免引起端王的注意,奴婢一直留在宫中没敢出去。”
潘太后细眉紧蹙,眼下的情形越发复杂,但如果那群人也都与双澄有关,那么他们来到汴梁附近,只怕绝不是仅仅为了救走这个男子……
一想到此,她不禁心头一紧。
“钱桦,明日你速去白光寺一趟,将那个人转至别处看管,不能被他们劫走。”潘太后盯着钱桦,神情肃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