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若棠笑道:“我吴若棠要钱没钱要势无势,只是一介粗鲁不文的赳赳武夫。如我这等小人物的婚礼,又怎么敢劳动夫人大驾?夫人今日前来,倒教吴某受宠若惊了……”
“嘻嘻~~!”卓夫人也笑道:“人生得意事莫过于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咱们武林中人自然和中状元、当官无缘,这头等的大事便是结婚生子了……今日既是公子大喜的日子,贱妾无论如何也是要赶来叨扰一杯喜酒的。”
吴若棠乍然从卓夫人的口中听到“当官”二字,猛然间勾起一件心事,她后面的话连半个字也未能听得进去。官府!正是官府!一直以来,吴若棠总觉得蒙彩衣全歼天山剑派的计划有问题,可不知为了什么,就是想不到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也许是自己报仇之心太过急切以致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心智,也许是对赵灵儿的牵挂和担心使得自己不能完全静下心来仔细考虑计划中的疑点。直到现在,经过卓夫人无意中的一句话才使自己想到了整个计划中最大的破绽,只可惜现在才想到却已经太迟了。一时间,吴若棠只觉胸前如遭一记重锤,气血翻腾眼花耳鸣手足冰凉,整个人几乎晕了过去。他连退两步,脸上血色尽退,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悲伤凄凉。
岳阳座落于洞庭湖畔,乃是江南重镇,着名的鱼米之乡。朝廷每年在江南征收的赋税钱粮多出于“两湖”一带,这“两湖”便是洞庭湖和鄱阳湖,正是因洛ub这两湖周遭的城镇丰饶富庶。有鉴于此,当地的官府断断不会轻易任由武林帮会中人将岳阳这等繁华富庶的大都市搞得乌烟瘴气纷乱不休,这样不但会影响到当地的民生,更会影响到朝廷的赋税征收。此次蒙彩衣策动的所谓全歼天山剑派的计划,所牵涉的帮派之广,人数之多,都是百年来极少见的。过万的帮会子弟蜂拥啸聚在岳阳城中,岳阳当地的官府又不是瞎子,岂会视而不见听之任之?难道他们不怕闹出事来震怒朝廷以致丢了顶上的乌纱帽?可事实却偏偏表明,官府不但没有派人前来查询,连半丝动静也不曾听见。这绝对于理不合。唯一的解释便是蒙彩衣这次的行动早已知会过官府并得到了官府的首肯和支持。
帮派之间大规模的械斗向来是官府最为忌讳的事,蒙彩衣她凭什么能说动官府?况且,对付的还是江南白道之首天山剑派?平日里,天山剑派一直和朝廷眉来眼去关系颇佳,在武林中的风评也不错,一旦被灭,其带来的一些负面影响即便是朝廷也颇难应付。这和朝廷对中原武林黑白两道一贯来“亲白灭黑”的基本政策也有冲突的地方。所以,蒙彩衣若是想靠美色和银子来打动官府支持自己铲除天山剑派,只怕比登天还难。或者说,根本不可能。再度回想天山剑派在九江覆灭都督府一役,宋清曾经详细描述过整件事情的经过,若不是有朝廷的神机营参与其中,无双府断断不会输得如此之惨。天山剑派和官府乃至朝廷的关系如此密切,若说立刻便翻脸相向,那真是令人难以置信。那么,蒙彩衣要对付的究竟是谁?她究竟有什么企图?吴若棠略一思索便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答案——天魔宫!从头到尾,蒙彩衣真正的目的不在于自己,更不在于天山剑派,而是天魔宫!
当然,这只是吴若棠的一个直觉。虽然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但吴若棠却深深知道,自己的直觉不会错。从天山剑派或者蒙彩衣的角度来推想这件事,便能发现蒙彩衣所谓的全歼天山剑派的计划只是一个陷阱而已。它真正要捕猎的不是自己,也不是天山剑派,而是天魔宫!
天山剑派本来的计划是以追杀自己为借口进军川西,妄图一口吃掉天魔宫。但天不遂人愿,自己居然折回江南,使得天山剑派失去了兵临巴蜀的借口。于是,他们索性回过头来,由蒙彩衣提出所谓全歼天山剑派的计划来引诱天魔宫饺尾追击天山剑派,而蒙彩衣属下九帮十三派却在岳阳布好陷阱,一旦天魔宫踏进圈套,立时和天山剑派一起反扑,将天魔宫的精锐困死在岳阳。这一招乃是“引蛇出洞”之计。天山剑派和蒙彩衣这一方占尽天时地利,比之在天魔宫的地头巴蜀围剿天魔宫更占便宜。而天魔宫却是在卒不及防的情况下惨遭盟友出卖,这场仗不用打便已经输了。
蒙彩衣此女机狡多变,本就是个不可信任的人,可为什么自己这般胡涂,居然会相信了她的漫天大谎,成为覆灭天魔宫的一颗棋子?想到这里,吴若棠额前冷汗涔涔而下。眼前幻觉丛生,只觉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俱是天魔宫战士浴血沙场血染洞庭的凄凉景象。
“吴公子……吴公子……”耳边传来卓夫人低声的呼唤声。原来,卓夫人见吴若棠神色恍惚,对自己的说话也没有搭理,不由大为奇怪。吴若棠一怔,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已身处险境,一个应对不当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俗话说,狡兔死走狗烹,既然天魔宫已是蒙彩衣和天山剑派囊中之物,自己便失去了任何利用价值了。所以,现在并不是担心天魔宫会不会惨遭覆灭的时候,真正应该担心的是自己该如何活着离开这岳阳楼!既已明白自己面临动辄灭顶的绝境,反而激起了吴若棠的斗志。
他抛开了对赵灵儿的思念,对天魔宫的担忧,对再见思楚时阴晴难定的情绪,昔日的机变灵动重回身上。他一面随口敷衍卓夫人,脑中却急速地筹谋脱身之计。拿着刀子硬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