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西郊,神武军大营。 郭靖如往常一样,率领着座下铁卫在军营中巡视。拒他奉朝廷之命由塞北边关转而镇守襄阳已七年有余,平日里神武军最多做些剿平匪乱、维护治安等琐碎繁杂的事务,与昔日在边关旦夕枕戈的紧张局面大为不同,然而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却还是让他一如往昔,别无二致。 但是今天他的心情显然并不好,双眉紧锁,眼中略带忧色。除了一个年四十许、作文士装扮的幕僚李榷贴身陪伴之外,八名铁卫均远远地堕后十丈左右环卫警戒着,并不如往常一样作贴身保护。 “郭大侠!如今朝内被贾似道那贼子一人把持,为所欲为无人可制,郭大侠您若不早做打算,迟早会被贾似道那厮给暗算了。贾似道是摆明车马要对付您,其所作所为已经到了无所忌惮的地步。”幕僚李榷陪伴在郭靖的身旁,口中低语,神情愤慨不已。 郭靖低叹一声道:“难道我不知道贾似道想对付我吗?贾似道一人独揽朝政,骄横无忌。”他顿了顿,继续道:“以我一人之力如何与贾似道对抗?更何况如今我羁绊在荆州,对京师的贾似道鞭长莫及,若是轻离荆州北上京师,贾似道轻轻松松便可治我一个带兵谋反的罪名,到那时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榷急道:“可是您如果被贾似道掳夺去兵权,到那时您手边无兵无将,等于肉在砧板上任其宰割。以贾似道的狼子野心,又如何会留你活命?郭大侠,请容属下说一句大不敬的话,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以”清君侧“之名挥师北上,借助襄阳交通的便利直取京师,割了贾似道那狗贼的人头……” 郭靖怒喝一声道:“大胆!你想陷我于不义吗?如今我朝外有契丹、高丽、扶桑等外族虎视眈眈,内有奸党祸国乱政,如果贸然掀起内战,势必将本朝推入亡国的边缘。我郭靖一人的生死存亡何足道哉?焉能为了个人的私欲害苦了天下百姓?”郭靖显然气极,直眉竖目须发皆张,若不是顾惜李榷一番好意,只怕早已一掌劈过去将他打翻在地。 李榷泪流满面,“扑”地一声跪在雪地中,道:“郭大侠,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你一人之天下啊!纵观满朝文武,谁人不是独善其身自作打算,又有谁人愿意如您这般为天下百姓自我牺牲?既然人人都是如此,您又何苦执着?” 郭靖默然半晌,长叹一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是如果能以我一人的性命换取天下的太平,我死又何妨?李榷,从今而后此话再也休提,否则莫怪我以军法治你不逆之罪……” 李榷连连磕头,哭道:“不是我李榷胆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实在是形势使然不得不如此啊v似道既然要对付您,势必要斩草除根灭了您满门。正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就算您不顾念自己的性命,可是夫人和公子秀又何其无辜,也要为此饶上性命?” 郭靖脸色惨然,身躯轻轻颤抖,终于低声叹道:“如果上天一定要灭我郭家满门,那也只能怪他们命苦,投错胎入了我郭家的门罢了……”说毕不再理会李榷的苦苦哀求,举步便走。 正在这时,一道讥刺冷笑自头顶上方传来:“好一个”以我一人的性命换取天下的太平“!我真是弄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似乎全天下的安危全都悬系于他一人身上,这个世界没了他,太阳从今以后就不会再升起一样……简直是不知所谓。我没读过什么书,不明白什么大道理,可是我至少还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连自己和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的人却妄想去保护全天下百姓,那此人就不仅仅是白痴那么简单,而是彻头彻尾的蠢驴了。” 循声仰头望去,却见一个身着白衣战甲的年轻人两手叉腰,单足卓立于大营帅旗的旗杆顶上,一头黑色的长发在风雪中迎风乱舞。拒夜色已浓,但在营区内灯火的映照下,悬挂在那年轻人俊朗面容上的讥笑却历历在目,如在眼前。绣着一个黑色“郭”字的帅旗是神武军的精神象征,就如同玫瑰花徽章是剑与玫瑰的标志一样,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对其践踏和污辱。然而,这个年轻人非但将帅旗踩在足下,还出言不逊辱骂郭靖,李榷和闻声护在郭靖身旁的众铁卫纷纷怒骂起来。 李榷怒喝道:“哪里来的狂徒,胆敢来此撒野,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莫非是不想活了吗?”而身负保护主帅重责的众铁卫却一边喝骂,一边张弓引箭,只待郭靖一身令下,便要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射成个马蜂窝。 郭靖眉头微皱,知道这年轻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几万大军的军营,又岂会是等闲之辈。忙挥手阻住属下的无礼喝骂,不卑不亢,仰头沉声道:“尊驾是何方高人,雪夜私闯我神武军大营所为何事?”那年轻人突然一拍脑袋,笑道:“哎哟,听了你一番话气得我险些误了大事……呵呵,小子我近日认识了一个相好的姑娘,想要送点东西讨好她,却又囊中羞涩买不起好东西。我见你这面大旗的布料还算过得去,想向你借去给我相好的裁几件贴身肚兜,不知郭大侠答应不答应?”这番话流里流气,江湖痞味甚重,饶是郭靖涵养过人,也不禁被气得脸色铁青,不禁喝道:“尊驾一再出言无礼,莫非是故意来消遣我郭某人的吗?” 那年轻人呵呵笑道:“呵呵,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如此生气呢?不过,我并没有骗你,我大老远赶来此地的主要目的正是要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