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道:“晚辈不敢,只是晚辈学识浅薄,撰写符法还要耗费许多时候,恐怕不能即刻交给岳真人。”
岳光祖道:“本座也不指望你就在这里写就出来,回去后仔仔细细的写了再交于本座也无妨。又非是本座想要这符法,不过代为太乙教的吕真人讨要罢了。如此一来,他与茅山之间的嫌隙也可两清,岂不是好。”
方仲点头称是,便即向在座众人告辞。
钱文义眼见方仲离去,心中颇有些五味杂陈。方仲这一次初露锋芒,旁人觉得这是昆仑小一辈弟子崭露头角,乃是好事,只有钱文义这等知之甚详之人才知此事是祸非福。昆仑掌教悬天真人早有叮嘱,不让钱文义多传技艺,可是如今方仲的本事早已今非昔比,便是钱文义都大吃一惊,传到悬天真人耳中,岂有不怪罪的道理。钱文义暗中为方仲担忧,心忖若掌教真人真个怪罪下来,说不得只能自己代为承担,一口咬定是自己违了法旨,传艺给方仲。再让恩师卢公礼一旁求情,就算有所责罚也无大事。钱文义计议已定,便想回去之后便也修书一封,传回昆仑,直陈己过,来个先斩后奏。
岳光祖又夸奖了一番郑元洪的本事,把郑元洪乐得嘴角差些咧到耳根,整个人如腾云驾雾一般浑然不知身在何处,一番推杯换盏,这才志得意满离开大殿。
方仲回到住处,先往瑶鹰王的房间来探视,推开门一看,只见榻上之人依旧沉睡未醒,旁边金菊花手持针线正在缝补一件衣衫。
金菊花见方仲进来,把针线放下了道:“方小哥,这人也怪可怜的,他双手断绝,以后饮食怎么办?”
方仲道:“凡有大毅力之人,便是无手也一样可以活得好好的,我看他便是个铮铮铁骨之人,这点挫折也难不住他。”
金菊花道:“那可未必,若是我的双手失去,一辈子靠人垂怜伺候,不如死了的好。”
方仲道:“人若自己觉得一无是处,那便真个可怜可恨,只靠旁人怜悯而活,就与死人一般。这瑶鹰王死都不怕,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失去双手便自暴自弃,一蹶不振呢。”
金菊花道:“是否如此,也要看他醒了之后到底如何。”
方仲默然片刻,见瑶鹰王如死人一般动也不动,便道:“金姑娘也累了一天,先回去歇息吧,这里就由我来照应。”
金菊花笑着点头道:“我正想去找钱大哥呢,那就麻烦小哥了。”说罢,喜滋滋的跑出门去。
待金菊花一走,方仲关了房门,就在房中书桌之上取了笔墨,欲待提笔写出符法字诀,又觉得好生委决不下,就这样被那岳光祖取得符法,实在心有不甘。虽然未说全部交出字诀,但只是当时使用的符法便有许多,难道都写将出来。
方仲正自沉吟未决,手中之笔举起又放下,却写不下一个字去。却听身后不远处一人轻轻嘶哑着嗓子道:“你这个人,说起旁人来头头是道,怎么轮到自己,连写个字迹都犹豫不决的样子,莫非只是嘴上来得,其实自己倒是那唯唯诺诺之人!”
声音不大,甚至于说的有气无力。
方仲霍然转身,就见那沉睡的瑶鹰王居然已经醒转,半坐在床榻之上,两膀处血迹隐然,身受重伤却依旧胸膛挺直,一对布满血丝的眸子冷冷瞥着方仲。
方仲吃了一惊,慌忙放下笔墨,反手捉住背后宝剑,沉声道:“你醒了?”虽然这瑶鹰王已经半死不活,但余威仍在,方仲不得不小心提防,生怕他狂性大发般暴起伤人。
瑶鹰王仰头冷冷一笑,目露轻蔑之色道:“你还怕我这残废之人么?既然怕我,为什么要救,倒不如一剑杀了干脆。可见你这人行事,本就是左右摇摆,下不得决断,成不得大事的人。”
方仲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好一会才道:“在下是生怕尊驾不识好歹就胡乱伤人。”
瑶鹰王冷笑道:“我要杀也杀该死之人,旁人若不该死,我杀他作甚。你该死么?”
方仲道:“谁知在尊驾眼中那个该死那个该活?是以不得不防。”
瑶鹰王轻叹一声道:“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朋友遍天下,知己却无一人。刚才听你和那女子一番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可如今看来,你与那帮伪道中人也无区别。你既然怕我伤人,杀我便是,不用犹豫不决,老夫绝不还手。”说罢,把眼一闭。
方仲道:“大家既然都讲道理,当然不虞谁会背后伤人。在下也是小心为上,得罪之处莫怪。”方仲松开剑柄,向瑶鹰王拱了拱手。
瑶鹰王并未开眼,只是淡淡道:“虚情假意我见得多了,老夫早已不信空口白话,只看实实在在做事。你救我一命,老夫恩怨分明,必然有所报答,便是你现在取我性命也由得你,就当恩怨两清。”
方仲道:“我杀你作甚。”
瑶鹰王道:“那你把我交给旁人,让旁人杀了我罢,白送你功劳一场。老夫相信想取我颈上人头的也不在少数。”
方仲微微一笑道:“在下做不出来。”
瑶鹰王道:“好一个妇人之仁,难怪你连落笔都不果断。说罢,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方仲苦笑道:“在下可非是贪图好处才救人。说句实话,不管阁下信不信,救你无关利益,只是觉得阁下不该死。”
瑶鹰王忽又把眼睁开,冷冷道:“我不该死?”
方仲点头道:“不错!”
“为什么!?”
方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