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峰与天衍紧密相连。
身在守天观的孤峰之上，抬起头看不到星星与月亮，哪怕今天夜里连一朵云都不曾出现。
能看见只是天空中的巨大裂缝，以及一些神秘色彩组成的奇异景观，如若天衍之中有强者战斗，则可以看见更为奇妙的流动景象。
只是，秦溯泠没有这个心情，因为她终于想通了自从她来到天州就一直困扰她的问题。
老不死的守天观观主要让位给秦溯泠。
这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秦溯泠毫无疑问就可以成为第二个周天人，当周天王朝与守天观的力量全部被她梳理之后，人族将达到强盛极点。
甚至，她可能会发动种族战争，来完成周天人没有完成的事情。
而既然是一件大事，就需要谨慎一些。
秦溯泠的谨慎没有任何错误，只是当她洞悉了这一切后，千年来从未在她秦溯泠身心中出现过的震撼情绪在这瞬间真真实实的将她填满。
老不死的观主，是妖！
这可以解释，为什么观主居然活了如此之久。
只有妖才比人类的寿命，悠长许多，厚重许多。
老不死的观主，是妖！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守天观如此配合妖族的行动，来举行祭天，来邀请她抵达守天观，来提出这个会让她困惑很久很久的易位问题。
老不死的观主，是妖！
这更可以解释，为什么妖族如此有信心将她留在守天观，因为这天下或许只有这位守天观观主，才能真正的困住，或杀死天后。
如若今天在这里的不是秦溯泠，得知秘密之后，或许没有人会选择当着老关注的面直言不讳的将这个惊天秘密道出。
但今天站在这里的是秦溯泠。
以天后的脾气性格，既然知道了便是知道了，又何须遮遮掩掩。
而在天后说完这句话之后。除了充斥内心的震撼情绪，她则保持了一丝理智，在观察着老观主的神色。
老观主也很快有了表情，只是不是被拆穿后的暴怒。也不是被人识破后的失落。
他笑了起来。
笑的有些诡异，笑的满脸褶皱聚集在了一起。
这让他看起来更老了一份，也让他看起来更慈祥了一份。
然后他开口，反问：“如果我是妖，我为何要守护人类万年？”
秦溯泠红唇轻启：“你从来没有守护过人族。万年前你没有参加种族之争，千年前你对天人与妖族的战斗视而不见，到了如今，你更是帮着妖族请君入瓮，以上种种皆是事实。”
老观主摇头道：“你还是太过年轻，并不知晓从未出手的力量，才具有摄人心扉的力量。”
说着，老观主轻松继续道：“不对，应该是摄妖心扉的力量。”
秦溯泠既然已经认定事实，当然不会被老观主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她抬起纤纤玉手，指向天衍道：“你之所以从来都未曾出手，是因为你的最终目的并非是让妖族雄霸大陆，而是你想跨越天衍，去另一个世界看看。”
“所以，在这万年来，你看着人间英杰辈出，你看着妖族被赶出陆洲，你看着一切一切的发生不闻不问，绝对不是因为什么狗屁摄人心扉的力量。而是你想要成为第一个跨越天衍的人，不对，是妖。”
秦溯泠放下玉手，抬起头道：“所以。你应该看到了天人最后到底在何处，到底做了什么。”
“冒昧的问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溯泠这个问题的确冒昧，但也因为她足够关心。
千年前人皇不知所踪，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如今到底是否还活在人世间。
作为周天人的妻子，秦溯泠自然也有权利问这个问题。
只是如果老观主真的是妖，那么又凭什么回答秦溯泠这个问题。
老观主也的确没有回答秦溯泠的这个问题。
天衍之中不知何时泛起了一阵红光，映亮了老观主的脸颊。
本来慈祥的笑容在此时透露出了几分诡异。
秦溯泠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老观主，只是看着。
…………
不知过了多久，天衍中的红光不再，想必是一场战斗告一段落。
天后秦溯泠与守天观观主的沉默也到此结束，老观主率先开口问道：“你为何如此笃定？”
秦溯泠轻声道：“很多很多年前，天人教过我一个道理，事出反常必有妖。”
“您老者万年来的行事作风实在太妖，自然便是妖。”
观主大笑：“好丫头，不枉周天人将周天王朝交给你。”
秦溯泠淡然的道：“如若我猜的不错，你也并非一心想要帮助妖族，想要跨越天衍，你似乎还需要一些人，或者物。”
“而恰巧，周天王朝搜罗天下的人或物。”
秦溯泠的话语一语道破玄机。
老观主赞赏的看着秦溯泠，暗叹这丫头心思实在敏锐到了极致。
他道：“但准确的来说，老夫也并非是妖。”
秦溯泠簇起黛眉，不解。
老观主风轻云淡的揭晓答案道：“半人半妖。”
秦溯泠瞪大了双眸，满脸的难以置信。
半人半妖，绝不意味着老观主是帝都中下三滥半妖，万年前老观主还是孩童时，自然也没有半妖这个说辞。
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老观主的父母，一个是人，一个是妖。
所以他才是半人半妖。
看着秦溯泠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