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与地狱相隔多远?不知道。我只知道:很快,很快就到。
“咚——咚——”一阵雷鸣般的钟钹声,震得天窗上栖息的小鸟“扑哧扑哧”急飞了去。我睁开眼,天已大亮。寺中的僧人已经开始做早课了。
意识正逐渐恢复。我转身,赤见仍从背后拥我熟睡着。我撑起额头看着这里:满地乱七八糟的白绸、满墙的图画、哦!我们的衣服!这些都在提醒我回想昨夜的种种……
一旁的赤见因为我的移动而醒了过来,睡眼惺松地看着我。我知道,经过昨晚,到现在他确实很累了。可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
赤见一点不急,用手撑住头很坏地笑着盯我。看着他裸露的肌肤,我才蓦然想起自己也竟乎****!我立刻转过身去,伏在白绸上背对他。
“我们该回去了吧!”我问。
赤见没有回答。
我忽然感觉赤见的手指正从我的发顶往下滑,慢慢滑过我的脊背……我敏感地僵直了身子。
“不要,赤见。”我轻声阻止。
事实上,经过昨晚,赤见已经能够轻易地找出我的敏感带了。脊背就是其中之一。
“不要!”我更加轻声地肯求。
赤见不理我,整个身子都从背后迎了上来,紧贴我的身体。头埋在我颈边,细细地咬我耳朵……
我能感觉他亦完全****。
“天亮了,见!”我近乎哀求。
天知道!从昨晚到现在,他一整夜都精力旺盛的如同一头健壮的小牛。
他扳过我的脸,这样,他可以更仔细地看着我。很惊讶,他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倦意,相反的,他眼中甚至还燃烧着昨夜未烬的烈焰。
“见?”我看着他。
他认真地回看我,温柔地低下头来……
“你们该离开这儿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蓦然响起。
我惊得跳了起来。“是萨满?”我记得这声音。
还好,他人还在门外。赤见平静地笑了笑,仍低下头完成了那个被打扰的吻后,才不慌不忙地穿戴起来。
我是窘得早已穿戴整齐了。赤见紧握我的手,慢慢向门口走去。一开门,果然是一身黑衫的萨满。随着我们脚步声的靠近,他“哗”地转过身来。依旧是有些苍白的面色在看到我之后愠怒起来。
“你和她盟了誓!还带她到‘苏地’?!”他盯住我颈上的紫水晶,“她不会带给你幸福的!”他极气地告诫赤见。
我气不过,从赤见身后跳出来:“不错!我们盟了誓,我已经是赤见的妻子了!昨晚整个大庙的神冥都是我们的见证!”我不让他反驳,继续说:“我们相爱,这就是幸福!那些冷酷、愚昧、没爱过也不会爱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谈幸福?又凭什么去断言别人会不幸福?!”我激动得涨红了脸,抬起头直视他。
他的愤怒渐渐转为了平静,静静地看着我,目光如冰屑一样刺人。
赤见上前遮住他看我的眼光,转身横抱起我。我们就这样从萨满的面前,从代表“天堂”的“苏地”里走了出来,而我也就这样,在赤见怀中,在惊恐的扫地僧张大的口形里,如凯旋般,策马狂笑离开了大庙,奔回了木屋。
我这一生中,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能取代赤见所带给我的快乐。即使是让我能一路顺利地寻到亲人却不能与赤见相遇,那么,我还是选择赤见。毕竟,因为他我才有了现在的这个家、有了一份我一直执着于的归属。
夕阳下,我们沐浴在橙色的光茫里,并肩坐在松软的草地上,看着天际与地面那一条壮美、绮丽的连接线,听着牧人晚归的阵阵琴声……
这一切都太美了,美得都让我觉得不真实!
夜间,我们到林中漫步,躺在草地上数星星;下雨时,相拥着在檐下感受下雨的“味道”;天空晴朗时,打开每一个鸟笼,让鸟儿都如我们一般自由……
我一直都不能用确切的语言来表达出我此时的幸福,只能笨拙地感激着、小心地领受着这相爱的分分秒秒,唯恐会把我们一世的幸福全都预支在此刻享用尽了。
转眼,距离法兰巫的庆典只有一个月了。赤见必须回到大庙去完成他的雕刻工作。而他也每日带着我,在大庙与木屋间来回奔走,一直是形影不离。我们也尽量避免与萨满接触,虽然,我时时感觉到他的一双眼总是冷冷地在观察着我们。
我最爱静静坐在雕刻房,专心地看着握刀轮锤的赤见。此时的赤见是另一种让我心动的理由。他时而对着巨石凝视,时而兴趣盎然地大刀阔斧、时而又对着每一个细微的瑕疵小心打磨……不论是哪种神态的赤见,都是那样认真、尽职,且才华横溢。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我透过门格子看过去,是一个年幼的小沙弥。我们都略感惊讶,因为像我们这样不合礼数的一对在大庙是很少有僧侣肯接近的,他们只对单独的赤见充满敬意。
小沙弥怯怯地走了进来,看了我一眼,朝赤见跪下行礼,说了一串东桑话。赤见一点头,他便慌张地奔了出去。
赤见走到我面前,“告诉”我在这里乖乖等他,萨满要他过去一会儿便回来。
我清楚萨满对我的偏见,也不愿跟去见他。任赤见轻拥了我,吻了我的额头便走了出去。
我们呀,告别得如此仓促。却怎样也没有料到,这一吻,会是我这一生,赤见这一生,最后的一次印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