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几时起,暮霭四起,月落西沉。
她夜风中瑟瑟发抖,是这寒凉的风吹的。
看着那道真潇洒地对月当空,盘坐在草地上的身影,她五感莫名。
焦急,因为娘娘庙的阿爹阿娘和阿哥,他们久见不到她回去,会不会急疯了,将整个老竹林翻个通透?
担忧,因为那男人此刻已然紧闭着眼睛。浓密黑长的睫毛,在月华的映射下,投下一片剪影。
美人,凉薄的美,她时至此刻,也没办法相信,她到底是走了什么“好运道”,这就嫁了个世间如此优秀的好儿郎?
苏二妞撑着额头,频频蹙眉。也许她自己也没有发现,但凡她感到苦恼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蹙起眉头。原本一马平川的额头,被迫拢起无数山丘。
一道冰凉的温度,抚平了她的深皱的眉心。
苏二妞惊觉,倏然抬头,“你什么时候来的?”望着眼前人,其实她最想讥嘲两句:公子爷您安然无恙了?
但她终究选择理智清醒。
经过这一日的相处,她若是还不清楚,有些人,不是现在的她可以招惹的……,那她也枉费成为苏家女了!当然,是上一世的苏家。
男人笑了笑,竟然折下了腰肢,将她抱在了臂弯里,走向了马车。
苏二妞没有针扎,并无矫情。
什么样的人面前可以矫情,什么样的人面前,多说一句就多错一句。她懂。
直到男人将她只到他精瘦腰际的小身子抱着放在了马车的车板上,而她站在马车上,他在马车下。
苏二妞这才惊觉,这个男人不是普通的高挺——她就算是站在马车上,也得微微仰着脖子,才能够看到他的表情。
而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苏二妞心底又起了怪异。
男人的眼神很淡。但不知道为什么,苏二妞从那双寡淡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温度。
而他此刻盯着她看的视线,那么专注,专注到苏二妞都快怀疑。也许,这个人真的把她当做妻子。
只这个想法涌上心间,苏二妞陡然一愣,随即“噗嗤”一声,没忍住。就这么当着男人的面笑了出来。
“娘子为何发笑?”
苏二妞正笑得欢快,陡然听得男人这话,面上笑容瞬间僵硬,再也笑不出来。
她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咳咳……你叫我什么?娘子?”她表情夸张地吃惊问道,明灿的眼珠盯着他看,忽而欢快大笑:“哈哈哈,娘子?娘子?娘子?……哈哈哈哈……公子爷,您快快别这么称呼我,我怕……成了棋子,将来又成了弃子。”
男人神态不变。眼神却更加幽深。
“咳咳,言归正传。你想续命,我想活命。终归我们都是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的了。原来此事就是我多管闲事,对嘴嚼舌,不然,你也不会生生把我抓来。”
苏二妞淡淡说道。知道他还活着,苏二妞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如她所说,灵泉水有没有用,她真的不知道。
如果他真的死了的话。那么,她的幸福也好,她的性命也好,能不能保住她心里没有成算。但是有一点。她能猜到,他要是就这么死了,她肯定会陷进一个麻烦的漩涡里去。
但她想做苏二妞,与阿爹啊娘,阿哥阿弟们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平淡奔小康。
男人也笑。比起苏二妞的冷淡,男人的笑容从容优雅,“娘子忘记了,娘子可是给了为夫一瓶不知能不能起到作用的‘救命良药’。为夫刚才可是以命相搏了。”男人浅笑,从容中透着冷意,是在提醒苏二妞,他刚才为了她一瓶“救命良药”赌命来着。
苏二妞岂会听不出这人的暗示,却也不相让,挑了眉提醒他:“公子爷忘记了?公子爷是在赌命,小人未尝就不是陪着公子爷一起赌命?”
苏二妞看了天色,实在不耐烦了。心系家人,归心似箭,一点也不掩藏她自己的焦躁:
“公子爷如今活着,便是我对公子爷的交代。公子爷,恕小人不知好歹,您这枚血玉实在珍贵稀有,小人这样乡野出身,生于微尘之中的人,给您提鞋还不配。您这枚血玉戴在小人身上,小人不知得折寿多少年了。还是请公子爷您收回去,好生保管的好。”
苏二妞恨不得将自己贬低成泥,能有多渺小那就多渺小。只要能和这个人没有任何瓜葛,让她把自己比喻成茅房里的臭狗屎都成!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男人可不像容七那厮。容七那厮通身的贵气也不下于这个男人,但是她敢欺负奴役容七,但不想多接近这个男人!
为何?
因为容七让她感觉还是一个活人!
苏二妞想到此,又把身子往后不着痕迹地挪了挪,她以为她自己躲闪的巧妙不露痕迹,其实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里看着呐。
男人眉心一跳,眼睛半眯了眯。
一只冰凉的手掌捉住苏二妞正摘下血玉挂件的小手,清雅的声音随即响起:“戴着。”
苏二妞不舒服地蹙了蹙眉头,又想躲开男人的手掌,执意把那枚挂着脖子上的血玉摘下来。
“我只说一遍,戴着。”耳畔的声音依旧清雅温润,但苏二妞从中听到了肃杀之气,“苏二妞,你听好,不管你愿不愿意,你与我已经拜过天地,喝过交杯,发过誓言!苏二妞,你已经是我的妻了。”
苏二妞腹诽,表现得跟真的似的。
明明心有不甘,苏二妞那张嘴又忍不住了,面上带着明晃晃地嘲讽:“呵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