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苏二妞不曾离开东厢房一步,守在阮氏床前,阮氏好似死人一样,无知无觉。苏二妞也不强求,只管隔断时间用沾湿的干净帕子润泽阮氏的嘴唇。
她之前问苏小溪要热水,也只是要给阮氏擦洗干净脸。
到了三更天时候,苏二妞顶不住困意,就这样抓着阮氏的手,身子沉沉伏在床榻边上。这一夜,苏二妞不好受。
空间里,等待她的是十八般酷刑。因为她这个空间主人竟然“背叛”了空间。
第一夜,她受尽火烤。灼热火苗蹿上她身子,真好比人间炼狱。器灵面无表情地站在高台上“监工”。
“这是给你的惩戒,你且记在心中。空间归你所有,你却不是空间的驾驭者。”这两句话端的是绕口,苏二妞却听明白了。
器灵警告她。她虽然拥有空间,但仅仅是表面上的主人。而非真正空间的驾驭者。
这么算来,她和空间的关系,并不是一般理论上持有者和被持有者的关系。至少,现在而言,空间这个名义上的被持有者是凌驾在苏二妞这个持有者之上的。
苏二妞不语,……当一个人沦为鱼肉的时候,言语是最软弱的东西。抛却它,想着如何驾驭空间,这是苏二妞心里的打算。
“时间到了,你可以走了。”器灵一挥手,苏二妞终于从火海中脱离出来,没等她站稳,意识回归现实。
睁开眼,入眼就是阮氏,阮氏木讷的双眼……苏二妞面上闪过一丝苦笑。果然啊,她娘受到这个大的打击,怎么可能轻易就好呢?
门“吱嘎”响起,苏小溪端了小米粥来,把碗筷摆好,才转身。一脸复杂地望着苏二妞:“你也照顾阿娘一宿了,回屋……歇歇吧。”这话像是酝酿了好久,才说出口的。以至于苏小溪说这话的时候,嗓音都特别鸭公的沙哑难听。
苏二妞盯着苏小溪看。把他里里外外都看透一样。
“看,看什么看!”苏小溪的脸更红,眼神却别扭起来,分明是害臊了。他就是不喜欢这种被自家妹妹看透的感觉,那种眼神。叫人无所遁形。
哦……原来是害羞了。苏二妞一脸恍然。又觉得好笑,“噗!谁爱看你啊?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两人本来就是兄妹,苏小溪这个当哥哥的又变相服软了,苏二妞勾勾唇,顺着阶梯下。
昨晚两人闹得凶,那已经不能算作兄妹之间的磕磕碰碰了,可两人到底是兄妹,今早这一来一去,又有点一笑泯恩仇的感觉。
“来,帮俺一起喂娘吃粥。”苏二妞朝着苏小溪招招手。倒是后者有些腼腆地挠着后脑勺:“你不是不让俺和爹靠近阿娘吗?”
苏二妞不禁丢了个大白眼儿给他,嘴里咕噜一声:“那还不是你们俩爷们儿,一大一小,都是糙货?手下没轻重?”她这是嫌弃苏三郎和苏小溪父子笨手笨脚,其实也带着一点儿私心。
苏小溪有句话说得对,她要是不使出那苦肉计,她娘也不会小产。她虽然知道爹娘会心疼她,但没想到事情会出现意料外的发展,若是她考虑到事情会变得棘手,她绝对不会冒险。
可即便如此。源头还是在苏家老宅!
这一点,苏二妞决计不会忘记。她是知错就改的好孩子,但不是她的过失,她也绝对不会替人背黑锅!又不是圣母!
“俺收拾收拾。”等到喂完了阮氏。苏小溪手脚利落,端着空碗退出了卧室。
“阿娘,”苏二妞将整个脑袋都靠向了阮氏的怀中,小脑袋不停地磨蹭,却不再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苏二妞的存在,苏二妞惊奇地发现。她的脑门儿上罩上了一只手掌,轻柔地抚摸她的脑袋。
苏二妞没敢做声,以为是自己幻觉了。那手只摸了她一下,这之后,苏二妞就保持僵住的姿势,闭着眼睛,等到那只温暖的手掌再次轻柔地抚摸自己。
好似地老天荒,却再没等到。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动作却僵住了。脑勺上那个温暖不是她的错觉!
苏二妞颤抖着嘴唇,不敢乱动,就怕会惊倒了阮氏。
她娘是个温柔却胆小的江南农家女子。她娘不是很聪明,但是她娘会很温柔很温柔地摸着她的脑袋。
苏二妞想着以往,从她重生这一世来的事情,……明明没有惊天动地,没有什么感人肺腑的事情,明明什么都没有,她的眼泪莫名其妙地流了下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
“不哭,妞妞乖,阿娘疼。”房间里,暖暖的声音轻轻响起。虽然它很虚弱,但是它很慈爱!它没有一点恨意和怒意。
“哇!”再也控制不住,苏二妞放声大哭。
这一哭,好似天崩地裂,天荒地老。
这一哭,把外头守在廊下一夜的苏三郎给惊得连忙跑进来,连敲门也忘记了。
苏小溪也被这惊天动地的哭声给吓得手一抖,差点儿打破一直青花瓷的粗碗。匆匆忙忙跑进了屋子,结果就和他爹一样,先是惊呆,后是狂喜,再之后,手忙脚乱地安抚起抱头痛哭的母女俩。
东厢房里,一大一小俩爷们儿,只能笨手笨脚地安抚两个痛哭流涕的母女,一直重复着那句:“不要哭,哭伤了眼睛又得花钱治。”
原是多么市侩的一句话。苏二妞想,其实这话也没这么市侩了。看着老爹和大哥,跳上跳下,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他们这句不伦不类的劝慰,也变得十分的温馨。
“阿娘,俺可知道,阿爹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