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熊琱的问话,靠着墙角端坐着的逍遥子依旧一动不动,他微微阖上双眼,似乎叹息了一声。
心事已了了吗?
不,他还有一桩更大的心事。
而且,还是难解的心事。
一桩比杀人难得多的心事。
逍遥子几次把视线落在蜷缩在火堆旁的夏岚身上,她睡得很香,暖暖的火光把她的小脸照得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熊琱见他这样,还以为他是动了杀机,不由得全身戒备起来,生怕师父会等自己睡了之后,对夏岚下狠手。
他嘴上不敢问,只好坐得笔直,用内力烘干自己身上湿透了的衣服。
破庙之中,只是偶尔能听见火苗吞噬干柴的噼啪声音,以及哗啦啦的大雨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熊琱也终于有了一丝困意。
可他不敢睡。
靠在角落里的逍遥子忽然睁开双眼,目光看起来有些骇人。
“怎么了,师父?你要喝水吗?”
熊琱以为他口渴,连忙起身要去烧水。
“等等!别说话!注意听!”
逍遥子形容肃穆,伸手阻止了熊琱的动作。
熊琱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浓眉一皱,侧耳细听了片刻,不解道:“我并没有听见什么啊?师父,你是不是听错了?那些人已经走了,估计是连夜回颖城复命去了。许轻尘和许绍都死了,他们肯定要回去禀告太后……”
不待熊琱说完,逍遥子慢慢站起身,一直走到了破庙的门口,站住了。
从杀死许绍的那一刻起,他就察觉到一股说不出来的浓浓危机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让他有一种陷入陷阱之中的恐惧。
难道,是有人算准了,自己一定会来清丰县,一定会杀掉许绍,所以一直在这里等着自己自投罗网吗?!
想到这个可能,逍遥子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细密的雨丝被风吹斜,一阵阵落在他的前襟和下摆上。
熊琱快步上前,急忙冲上前,一把把破庙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关上,关切地说道:“师父,风大雨大,你快进去,别站在这里……”
他的话,忽然被一簇爆炸在空中的烟花打断。
那朵烟花硕大而灿烂,在黑漆漆的夜空之中绽放开来,爆发出五颜六色的花瓣,火星四溅,连空气中似乎都多了一股火药的味道。
奇怪,爆竹烟花遇水必湿,无法点燃,为何这一朵却燃得如此夸张盛大?!
熊琱仰着头,眼睁睁地看着被烟花照耀得亮如白昼般的夜空,嘴都快合不上了。他看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师父,好奇怪,今日既不是除夕,又不是十五,为什么有人会冒着大雨放烟花……”
说完,他一回头,却惊愕地发现逍遥子不在了,熊琱再一看,原本睡在火堆旁的夏岚居然也不见了!
熊琱吓得不轻,急忙插好门闩,转身去找他们二人。
绕过案几,原来在佛像的后面还有个一人见方的小空间。逍遥子一手拎着夏岚,一手飞快地在她身上点了几下。
“师父!不要啊!”
熊琱以为他要对夏岚下狠手,飞身而去,就要拦下逍遥子的手。
“你以为我在做什么?有人来了,把她藏在这里好了!点住哑穴,免得她一会儿醒过来大喊大叫,被人发现!”
逍遥子压低声音,飞快地说道。
熊琱的脸上立即一红,讪讪地应了一句。
不过,他立即反应过来,师父刚才说,有人来了?什么人?是敌是友?
安顿好夏岚,两人从佛像后面一跃而出。
他们的眼前,还是那扇摇摇晃晃的木门。
熊琱轻轻地把惯常使用的那只右手按在剑柄上,双眼进盯着门板。而逍遥子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神情凝重。
他的剑还在背上。
从九华山下来之后,熊琱还没见过他把剑握在手里过。
一个剑客,却很少握剑。
这是为什么?
因为在他看来,他的手就是他的剑。
一个人出门在外,行走江湖,可能会没有剑,也可能会来不及拔出剑,但他不可能没有手,除非他的敌人抢先一步,割掉了他的手。
所以,逍遥子根本不在乎拔剑还是不拔剑。
相反的,如果不拘泥于手中的武器,反而能够在电光石火之间,抢得先机,先发制人,获得一招毙敌的可能!
只不过,关于这些,逍遥子暂时并没有传授给熊琱。因为,这就好比是面对一个刚学走路的孩童。跑,固然要比走更快一些,可是,对于一个连走都没有学会的人来说,让他跑,无疑是害了他。
“你不是问我,今晚外面怎么会有烟花吗?那就要问问外面的人了!”
最后一句话,逍遥子运足了气,大喝一声,整座破庙似乎都跟着摇晃了起来!
熊琱已然反应过来,有敌人在暗中接近着这座破庙。刚才那一串烟花,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接头的信号!
正想着,面前的木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了,而门后,却并没有一个人影。
“有本事就出来,何必偷偷摸摸,装神弄鬼!”
熊琱大怒,双眼紧盯着前方,已经唰的一声将背后的剑抽了出来。
“哈哈,说得好!我也好生奇怪,堂堂江南霹雳堂,怎么说也是一门宗派,做事怎么会如此的鬼鬼祟祟?还是说,自从雷厉行死了之后,霹雳堂就全是一窝鼠辈了么!”
逍遥子背着双手,朗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