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一耳光,终于打碎了她的自我催眠。
“疯够了没有!”梁唯胸前微微起伏,忍了很久,才勉强克制住情绪,“清醒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锦年踉跄着退了两步,脸色苍白,表情无助又可怜。梁唯拉住她的手,轻轻的,慢慢的,放在一片平坦的小腹,“你看看它,摸摸它,你自己好好感受一下,它不是什么半成的胚胎?它是你的孩子。”
“可是它不该来!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是个错误,我喝多了……我当那是一场梦。我不该……”一直浑浑噩噩的锦年,此刻却像是突然被烫到了一样,狠狠甩开了手,摇着头,尖锐出声,“它不该来,没人要它,它爸爸不要,我也不要!”
语气让人难堪。
“你说……什么?”梁唯顿住,“它爸爸,和你说了不要了?”
锦年表情变得很平淡,看起来,倒像是渐渐冷静下来了,只是脱口而出的话却更加让人费解,“他没资格。”
“什么?”梁唯一头雾水。
“他没有资格,和我说‘要不要’的。”锦年低下头,重新抚上腹部,声音很温柔很温柔,“小唯,我记得我前段时间和你说过,如果我真的那么倒霉,不幸中标,我不确定我会不会杀了它。现在我想好了。”
梁唯屏息,却暗暗扯住了她的衣角。
“无路如何,它留不得。本来我已经吃了药,但它还是要来,孽缘,那也怪不得我。”
锦年冷淡的说完,并没有再冲动,而是将衣角,一点一点的从好友手中抽出,转身去挂号处缴费。
梁唯看着好友单薄却笔直的背影,有点茫然,更多的是心惊。锦年向来都是温吞的性子,心软,善良,向来鲜见锋利决绝,不然,也不会和那个人这么多年分分合合年纠缠不清。可没想到,她也是有狠心有倔强的,只是这头一回的狠心倔强,竟是用在了杀死自己的骨肉身上,为什么,为什么……
“温锦年。”终于,还是忍不住脱口问道,梁唯急红了眼,“你想想清楚,这是一条命,不是你们赌气的筹码。”
“我没有赌气。”锦年被她追上,只好止步,嗓间仍有些哽咽,“我没有,我想的很清楚,但你不明白……”
“我怎么不明白?”梁唯气极反笑,“你忘了,我妹妹是怎么来的?”
锦年怔了怔,这一回,倒是没再反驳。
“锦年,你听我说。无论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什么不满,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它甚至什么都不知道。”梁唯说,“纫玉,她就不是在父亲和我身边出生的,当时妈妈她有多母绺账溃我病重,她又和父亲分道扬镳,一个人,流浪海外,却还是生下了她。到现在,妈妈说她当年唯一正确的选择,可能就是留下了纫玉。你看看纫玉,她现在多可爱多幸福,当初,当初如果妈妈一时赌气,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锦年不做声。
梁唯又劝,“而且,你想想,孩子是你自己的,它爸爸不好,你就算把他踹开了,难道还养不了?本来,你本来也就从没靠他养过。”
“不一样的。”良久,锦年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很低,泪水在昏暗中无声滑落,“不一样,小唯,我跟他,和你父母本来就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所以,这个孩子,也是不一样的意义,你不懂,不会懂的。”
“那你可以和我说啊。”梁唯急得再也控制不住音量,“你告诉我啊!从小到大,你就不会拐着弯说话,这会儿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好好说清楚了,我们再一起想办法不好么?总比你这样一头栽进去救后悔了强……你一定会后悔的!”
两人拉扯间,终于引起人群的围观注视,动作争执愈大,直到一个护士匆匆走过来,面带不满:
“抱歉,走廊里不可以大声喧哗,如果有什么事,请……”
“啊——!”
凄厉的尖叫,从很近的地方传来,顾不得在拉扯,锦年和梁唯,包括那个来赶人的医生,一时间都将注意力转移向了走廊尽头的那个手术室。
“呜哇!”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是谁发出了如此响亮的啼哭。
下一瞬,血腥味扑鼻而来,手术室门被推开。
“s!是个健康的小公主。”
护士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微笑的站在手术室门口,“谁是孩子的父亲?”
锦年忽地震了一下:居然……居然,那一刻,隔着并不近的距离,她居然能感觉到护士手中,那个小小的,通红的一团里有什么在激烈地动着,似是一颗小小的心脏,竭尽全力跳跃。
啊……那是那个刚刚出生的,生命的心跳么?
如此强烈,如此渴望……
“是我是我!”不远处,一直在门口徘徊的高大男子,孩子一样立即奔了过去,语无伦次,“看看,让我看看,天,小天,可爱的小天使……”
恍然间,电如雷亟。
锦年下意识抚摸着腹部,意识有些朦胧——那里的小生命,长大了,生下来,也会是一个这样可爱的小天使吗?
可惜,可惜……
想到这里,泪水又开始决堤,无声流淌,浸了满面——她正在变得越来越怯懦,脆弱,都是因为他,还有他的种。
“你看,”梁唯拉拉她的衣服,小心翼翼的,“多可爱的孩子。”
锦年转脸,声音平静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