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一声脆响。
有一个极细极小的尖锐铜片被安瑞从空余的那只手扔掉,落在地上,沙弗里尔一眼看见,认出那是那串符石上的装饰,也在霎时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你从一开始……就是想杀我。”
“本来是这样。”安瑞的声音已经变得很轻很轻,“我来赴约,是有三个目的,救绵绵,还了债,杀了你。但是现在不了。”看见对方的表情,他居然还有力气笑一笑,“既为人父,总得为下一代积福。”
他这一生过的一塌糊涂,做为孩子,做为弟弟,做为爱人,总是在伤害所有人,最终也被所有人厌弃,让所有人心灰意懒。
起码,他的孩子,他希望起码它可以不要再鄙夷,看轻他这个父亲。
虽然自己可能做不成它心目了中的英雄,但至少,他希望自己迎接它的那双手,可以是干干净净,没有一滴罪恶。
虽然……他可能再没有那个机会看见它。
如果,如果他知道锦年是怀了孕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就这样离开。只是,没有如果。事到如今,只有这样走下去。
“你走吧,沙弗里尔。”他看着旧日友人,视线渐渐模糊,“我也让你捅上了一刀,你的仇报了。现在,我就要死了,也再无法被你利用。而我不帮你,这世界你无处容身,还是好好思量今后去处。你是越狱出来的,如果再不走,你只会被加沙官方发现,如今你千金散尽,势力尽失,这一回,可就不只是终身监禁那么容易了……”
沙弗里尔没有动,只是瞪着他,不知道是震惊于他血流不止的胸口,还是他劝他离开的话。而他已无力支撑,缓沉的合上眼睑。
“妈,我……还可以被原谅么?”
“可以的。”记忆里温柔的声线徐徐传来,是母亲摸着他的发,替他擦去眼泪,“一定可以的。瑞瑞是好孩子。我们都知道。”
“真的吗?”
“当然,”母亲拍着他的背,极纵容,极认真,“瑞瑞已经知道错了。而且,他会改正的。是不是?”
是的,他会改正,从今以后,旧债终偿,不再怨恨,而是好好爱着这个一直以来温柔爱着他的世界,那些人。
虽然,他可能即将就此告别。
“瑞瑞!”
天光乍现,刺目的光亮打在眼皮上,有谁惊慌失措的喊他的小名,在很远的地方。
这个声音很熟悉,一如三十余载之前,某场暴雨过后,那人蹲在他面前,温柔的抚摸他的脑袋:
“你叫……瑞瑞?好可爱。我一直都想要一个弟弟。”
那个时候,自己好像咬了他一口?因为他一点也不喜欢他。尽管他是那时这世上除了母亲之外唯一爱他,对他好的人。
“哥……?”
阔别多载,再开口喊出这个称呼,居然一点也不困难。
“你坚持住。”他扶住他,逼着他往一个地方看,“现在,你不能够无牵无挂……”
安瑞强撑着,泛红的眸望着哥哥指引的方向。
电视不是何时又被打开了。
他看见了她,他的小锦年。被人群簇拥着,抬向救护车。
为什么,为什么她也倒在了血泊里?流了那么多的血……就和他一样,为什么呀,刚刚她还那样意气风发,潇洒坚强。
他的锦年,还有他的孩子……这究竟,究竟……
“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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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被……挡了一下,没有伤得太深……”
“不是因为刺伤,是他本身心脏病发作……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伯母,不用担心……没事的”
耳边,低低压抑着的议论声,还是很嘈杂,扰的人心烦意乱。
“拜托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在那种时候还给他看她被送去急救的画面?”
“……我不知道那孩子会突然晕倒,我在车上的时候她明明还在演讲,我明明是想……”
这些人到底是谁,在说些什么,这是哪儿,他在哪儿,发生了什么。想要睁眼,却又一片昏沉。
“吵死了!”他终于爆发。
终于清净了。
安瑞想翻身蒙住头,却突然有尖锐的痛感从心口传来,一阵晕眩,再度晕厥。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身边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轻而脆地,一下,又一下,还有人的呼吸声,平稳而绵长。
意识渐渐回笼,吃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明亮的光芒刺目。
是初生的太阳。
深秋的天气,已有了微微的凉意,窗户漏了一条缝,有清新的晨风徐徐吹来。
第一次,他觉得清晨如此灿烂。
恍若新生。心里端端冒出这四个字,直觉无比贴切。
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倒是比她先醒。”
耳边传来一声自语,他这才想起回头,恰逢一双碧色眼睛。
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人。
calvin合上书本,起身走向他,“醒了?感觉怎么样?”语气轻描淡写的。
安瑞摇摇头,没有说话,其实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calvin摸了下他的脑袋,沉默了会儿,淡笑,“怎么不发起床气了?”
安瑞回想了下,顿觉尴尬,一时间更是语塞。
calvin说,“那个人,我把他交给加沙官方了。”
安瑞“哦”了声。
calvin将一串符石放在他边上的柜面,淡淡道,“这是锦年送给你的吧,挺别致的,在她脖子上见到过。”顿了顿,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