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侧翼收缩,向中军靠拢,中军后队调拨三千人,从左右侧翼后方包抄,合围……”阿木尔敦说着说着。忽然疯了似的厉吼起来:“……给我把这两支骑队留在西州城外,把他们碎尸万段!”
…………
当敌人中军帅旗下的战鼓节奏徒然加快时,蒋权心中一沉,急忙下令回城,他没忘记李素的命令,不可与敌接战,一触即撤。
招呼完自己麾下所部。蒋权又大声朝前方不远处的巴特尔招呼了一声,巴特尔及所部族人勇士正杀得起劲。而且从侧翼顺风顺水的战势来看,这支敌军似乎并不难对付,听到后面蒋权大喊回城的声音,巴特尔满不在乎地回头咧嘴一笑,然后领着突厥骑兵继续在敌军侧翼阵中冲刺肆虐。
蒋权大急,李别驾说的没错,果然是一群化外猢狲,一朝得意便忘形,浑不知他们要面对的是数万敌人。刚才占的便宜只不过是暴起突袭,打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听战鼓声便知此刻敌人已反应过来,并且做好了充分的部署,待到敌军调集大部包抄合围,今日绝逃不出生天了。
见巴特尔没有听从军令的意思,而不远处黄沙滚滚。显然敌军包抄合围的骑队已冲杀而来,蒋权纵然着急,却已无法顾及巴特尔,咬了咬牙后,蒋权在敌军合围之势尚未形成前,领着麾下所部飞快脱离了战圈。朝城门疾驰而去。
至于巴特尔……
骑在马上的蒋权苦涩地摇摇头。
巴特尔不听忠告,怕是凶多吉少,纵然逃得命去,其麾下族人勇士怕也是损失惨重,几近覆没。
城门开了一线,蒋权和麾下将士策马进城,城门一直开着。片刻后,发现巴特尔仍未脱离战圈,城门终于重重地闭上。
李素站在城头,城外战场上发生的一切皆看在眼里。
蒋权依令而撤,颇值得赞赏,这家伙是个有脑子的将才,而巴特尔……
李素神情阴沉地注视着城外战场,遮天蔽日的滚滚黄沙中,依稀可见那支突厥骑兵被后方左右两侧冒出来的敌军大部包围,然后,如同被巨浪拍翻的扁舟,扑腾几下后,彻底淹没在大浪中。
李素眼中冒出几许怒火,显然,巴特尔这家伙有勇无谋,好不容易看到一丝曙光的战局,终究因他的蛮干而再次陷入绝望。
原本准备将这支突厥骑兵接应进城,日后守城时可作为一支出其不意的奇兵,夜晚出城寻机而战,袭扰,破营,游击……这支突厥骑兵对他有大用,可是现在,这支骑兵已指望不上了。
城头上,守军将士们也眼巴巴盯着城外战场,那支为他们解围的突厥骑兵,此刻也牵动着数千将士的心。
李素仍未放弃希望,一直静静注视着巴特尔和突厥骑兵被淹没的地方,只听得喊杀声惨叫声远远随风飘来,战场深处仍是黄沙漫天,看不清究竟。
不知过了多久,李素忽然看见乱军中忽然杀出百余骑,浑身浴血,如同刚从地狱逃回阳间的鬼魅,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后面敌军不死心地再次朝他们包抄而来,这支突厥骑兵倒也硬气,也不见他们商议,落在最后的十余人便主动拨转马头,扬起刀剑朝追兵正面迎上,十余人对数千人,自然是螳臂当车,唯一发挥的作用便是令追兵的脚步迟滞了一下,就这小小的一下,巴特尔领着剩下的残军终于越跑越远,而那留下的十余人,则毫无悬念地被劈翻马下,倒地气绝。
惨烈,残酷,壮丽,如血色残阳里的挽诗。
巴特尔领着残军突出重围后,也没进城,而是头也不回地往东逃去。
直到这时,李素才轻轻呼出一口气,一千人的骑队,回去时只剩了不到百人,虽说与他只是雇佣的情分,可是这份人情,欠大了。
城外这一战结束了,说不上谁胜谁负,敌我双方的损失都不小,仔细算一算,终究还是敌军吃亏比较大,特别是蒋权所部扔了无数震天雷,那一通炸,少说也给敌人制造了数千伤亡。
城外黄沙渐渐散去,微风徐来,飘送的空气里似乎都带着几许血腥味道。
李素闭上眼,道:“王桩,去清算一下我军伤亡。”
王桩领命匆匆离开。没过多久,王桩回来道:“蒋将军带出去的人马没有正面接敌,所以只轻伤了五个,但巴特尔那边,怕是死了上千人,这次突厥人可算真仗义,也吃了大亏啊……”
“先不说巴特尔了。此战过后,我必有重报。如今我们守城的将士总共还剩多少人?”
“算上乡勇,还剩三千多人吧,其中有些重伤的……”王桩神情有些黯然。
李素苦笑:“三千多人,守一座孤立无援的土城……当初做回城的决定时,我可能真疯了。”
城外,敌军战阵仍未撤去,反而重新列好了阵势,经过刚才一场大战后,敌军的气势似乎更强大了。遍布漫漫黄沙里的阵式里,散发出直冲云霄的肃杀之气。
李素仿佛已失去了全身的力气,顺着箭垛的土砖慢慢瘫倒坐在地上,突厥骑兵的落败而逃,守城的最后一丝希望似乎也已失去,在这座四顾无援的孤城里,李素已完全看不到希望了。
“你咋了?”王桩看着李素灰败的脸色。不由急了。
李素苦笑,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