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楼的性子一直都是冷冷淡淡,一副谁都欠他八百贯钱的嘴脸,这模样若挂在李家大门口,谁敢不带礼物空手登门?
有时候连李素都有点疑惑自己何郑小楼的关系,名义上呢,自然是主仆,事实上郑小楼在真正的危急关头也没让他失望过。当初李承乾谋划那夜,郑小楼几乎豁出了性命,死保李家上下家眷,离战死只差一丝距离,硬生生撑到李素领兵来援。
李素很多次都想用肉麻的方式向他表达谢意,然而郑小楼那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脸上活生生刻着“别来搭讪,神烦”,李素只好把满肚子的肉麻埋在心里。
很奇怪的主仆关系,李素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犯贱因子,明明该端着主人的架子,颐指气使的吆喝吩咐,在他面前却情不自禁的矮了一头,觉得跟他说话哪怕稍微高声一点都是对全人类犯下了滔天之罪。
比如今日,现在。
“小楼兄好厉害,浑身都是肌肉,真正的脚踢北海蛟龙,拳打南山猛虎,本公爷掐指一算,呵呵,再过三年零六天,你便可以武证道,飞升仙界,当然,飞升之前还得渡一次雷劫,放心,顶多就是一阵九雷轰顶,你只要没干抢乞丐钱,非礼八十岁老奶奶的恶事,雷劫对你来说轻松渡之……”
郑小楼眼神不善地瞥了他一眼:“你在夸我?”
李素正色道:“当然在夸你,而且夸得如此用力,你听不出来吗?”
“恕我浅薄,真没听出来。”郑小楼看都懒得看他了。
“好吧,我原谅你的浅薄了。”
李素上前,拍了拍郑小楼练力气用的大石磨,啧啧赞道:“这东西,怕有两百斤吧?”
郑小楼仍没理他。
“小楼兄,你这样就不对了,聊天嘛,当然是两个人的事,我说一句,你接一句,比如你先跟我打招呼'你吃了吗',我再回答'没吃呀,你请我吗',然后你再回答'滚'……你看,正确的聊天方式就是这样,你问一句,我答一句,答完的同时我再抛出一个问题,你再回答,如此反复,聊天才能愉快的进行下去,'互动'懂吗?互动!”
郑小楼沉默片刻,终于舍得开金口了:“我请你跟我聊天了吗?”
李素:“…………”
这种人,真的不应该有朋友,不利于他日后渡雷劫。
“别说废话了,有什么事需要我做?”郑小楼冷冷地道。
李素眨眨眼:“没事,就是纯粹关心一下下属的生活,给单身狗送温暖。”
郑小楼斜瞥了他一眼,道:“每次你在我面前没话找话强行聊天时,我就知道有事要我去做了,如果你的废话超过三句,这件事一定风险不小,今日你至少说了十句废话,看来这次是九死一生。”
李素尴尬地揉了揉脸,干笑道:“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有。”郑小楼很不给面子地道:“快说正事,我不喜欢说太多废话。”
李素恢复了正经的模样,道:“确实有事需要你去做。”
郑小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静静等待下文。
“两件事,第一,帮我杀一个人,第二,呃……帮我杀另一个人。”
郑小楼冷冷道:“我不介意杀人,但我不杀无辜,我需要理由。”
“第一个人确实该死,因为他真的非礼了一位八十岁的老奶奶,简直道德沦丧,qín_shòu不如!”
见郑小楼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李素尴尬了一下,只好说了实话。
“好吧,杀他是因为朝堂之争,他也只是个棋子,握在别人手里的棋子,那个与我下棋的人是我的敌人,至少在东宫太子人选没有确定以前,他是我的敌人。”
郑小楼想了想,道:“你辅佐晋王,晋王最大的对手是魏王,所以,我要杀的是魏王手中的那颗棋子?”
李素吃惊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惊愕。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只是话说得比较少,但我不瞎不聋,该看到该听到的事,绝不会漏掉半句。”郑小楼一脸冷酷地道。
李素嘴角抽了抽。
这个年代的人怎么忽然都变得那么聪明了?从李泰到长孙无忌,就连最装酷耍帅的郑小楼都忽然开始闪现智慧的光芒,这是硬生生给自己加戏呀……
“没错,大致就是你说的那样……”李素苦笑:“本来不想把身边的朋友牵扯进朝堂争斗中去,可是我如今已一脚陷了进去,全家老小的性命也都随着我陷进去了,所以在这次争斗中,我不能犯任何一丝错误,我自己的命赌得起,但父亲和妻子的命,我不敢赌。”
郑小楼沉默片刻,道:“你为何要牵扯进朝堂争斗中?而且还是最凶险的储君之争,我还是比较欣赏曾经那个只喜欢躺在院子中仰头看天发呆的你,你现在的样子……俗了。”
李素苦笑道:“真该谢谢你的欣赏,还请你继续对我欣赏下去,世事如棋,我们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控着,无论自己愿不愿意,那只手总会安排一些奇妙的事,将你拖进一个你并不喜欢却无法挣脱的漩涡里,于是,认命的人随波逐流,不认命的人仍在奋力挣脱……”
郑小楼眯起了眼:“你如今还在奋力挣脱吗?”
李素笑道:“是的,我还在挣脱,很累了,但还没有放弃。所以我要积蓄自己的力量,所以我要往上攀爬,爬到一个很高的高度时,或许,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