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这不是我爸爸,这不是。我爸爸活得好好的,他一定回家了,他一定已经在家里等我了。我要回去找他!”
于时苒转身就想跑。
自欺的人本来会让人觉得格外厌恶,可是,这个时候自欺欺人的于时苒,却让人觉得她像只受伤落单的精灵,在黑暗里慌张恐惧的奔逃,想找到奔向光明的出口。
这样的于时苒,只让人觉得心疼。
“苒苒!”贺迟年两步上前,捉住于时苒,“你看清楚现实,你爸爸已经没了!”
他知道这样做很残忍,但是,如果一个人不能面对现实,只躲在自己的臆想的世界里,情况只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我不看,我不听,你们都在骗我,你们这群大骗子,大坏蛋!”于时苒连锤带打,又是闭眼睛又是捂耳朵,任性又固执,像个七八岁的孩子。
任以秦始终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看着,唇角依然保持着完美的上扬弧度。
那姿态像是在观看一场多么精彩绝伦的悲情大戏。
但,他的双眸却变得格外的黑,弄得如同这场化不开的夜色,眼神也是冰冷的。
他静静地看着贺迟年安慰于时苒,看着于时苒在贺迟年的怀里挣扎任性,尽情发泄。
不知何时突然起风了,吹得大火呼呼作响,而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也被风吹走。
于时苒突然就安静下来。
白布下,火光中,那张瘦得不成样子的脸,不是她爸爸又是谁?
她想欺骗自己,甚至不敢伸手去掀开,可此刻,她再也没法自欺。
这世界上,终于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
没了妈妈温暖的怀抱,没了爸爸坚实的臂膀,她就像一座汪洋中的孤岛,从今以后,只能在人世间踽踽独行……
痛苦的时候,难过的时候,伤心的时候,绝望的时候,再也没有可以回避的港湾,过去的一切美好,都如同梦境,在瞬间覆灭……
她缓缓走过去,跪倒在*边,没有预料中的嚎啕大哭,也没像当初母亲去世是那样昏死过去。
只是那么静静地跪着,把父亲的胳膊紧紧地搂住,“爸,我知道,你一定也很累了,对不对?累了就睡吧,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我会好好的,所以你也一定要好好的哦。”
通往天堂的路上,一定会是阳光明媚的,总是比这看似明媚实则风雨飘摇的世间要强上千百倍。
这样,女儿就再也不会拖累你了,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你的生命了。
这辈子是我拖累了你,下辈子,一定不要再遇见我,不要再养我这种只会惹麻烦的女儿……
她伏在父亲的胸口,轻轻拍着,就好像父亲真的只是睡一觉而已。
在场很多早不知亲情爱情为何物的男儿,却在这时忍不住眼睛酸涩,居然都微微涨红了眼。
“时苒?”他翻身从楚身上让开,然后晃了晃她。
于时苒没给任何反应,僵尸一样挺在地上。
那边贺迟年也在司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显然是被弹片伤到了,左臂上都是血迹。
“少爷,你受伤了!”司成看到贺迟年臂膀上被弹片划出的狰狞伤口,忧心道。
贺迟年却摇了摇头,捂住伤口朝于时苒走去。
司成见状,立即组织,“少爷,你不能过去!”
贺迟年没理会他,只冷漠道,“闪开!”
司成愣神的功夫,贺迟年已经绕过他走向于时苒。
这时,任以秦已经把于时苒抱了起来,见贺迟年捂着伤口走来,眉眼一弯,道,“怎么,你不会还想把人要回去吧?”
“是又如何?”贺迟年冷漠如冰,声音一如他此刻的神情。
“即使,你知道她被你贺我尚了*,还流了产?”任以秦一手搂住于时苒,一手轻轻抚摸着于时苒的脸蛋,那样子就好像主人抚摸着最受*爱的*物!
于时苒此时,依然瞪着双眼,却完全没把任以秦和贺迟年的对话听入耳朵。她此刻,不过是个被定时炸弹炸飞了灵魂的可怜女人。
她只知道,母亲死的时候,血肉模糊,而父亲死后,竟然连尸骨都没能保存下来。而这一切的一切,她都归咎于自己,认为,是自己招惹了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才会换来今天的报应。
罪孽深重的,不是任何人,只是她自己,只是她自己而已。
如果,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她,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出现,妈妈不会死,爸爸不会被定时炸弹炸得尸骨全无!
左依夏说得对,这一切的一切,罪魁祸首其实都是她自己!
在她的深切的自责中,人身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自然而然的将她同外界的一切隔离开来。
她把自己,完全关入了内心世界,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
而此刻,争执不休的两个男人,显然都没意识到她的失常,或者说意识到了,也只是认为她被这场突然的爆炸吓傻了……
“人是我带来的,自然有义务带走。”说到这儿,任以秦微微一笑,“而且,请司徒先生不要忘了,她本就是我的女人。她心甘情愿跟随的,是我贺迟年。”
任以秦听后目光一沉,搂着于时苒的手又紧了一分,尽管最初的最初,于时苒都没有心甘情愿对他动过一点感情。
“心甘情愿?”任以秦心中再是不爽,脸上却笑得如沐春风,得意又张狂,“她的心甘情愿值多少钱呢?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意愿和选择,只留给强者。贺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