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还是披上衣服吧,今日天比前几日凉了!”
“婆婆,你说那个人,他、他会回来么?”
“姑娘,从我进来开始,你已经问了这个问题五遍了。”
“五遍了?”女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我都忘了。”
院中,一个女子仰头而立,在她身后,一个皱纹横生的老妪拿着衣服正往她身上披去。
那女子并不回头,任由老妪为她披上衣服,仰头看着正前方的水域,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婆婆,你还记得么?那一年,他便是从那个地方落下来的!”
老妪点了点头,沉吟半晌,叹了口气说道:“是啊,那小子便是从哪里滚下来,见到你第一眼,竟是呆了大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女子目光有些黯然,也随着叹了口气:“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是他教我的诗......”
老妪褶皱如树皮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忍的神情:“姑娘,这么多事情,你都还记得么?”
那女子嗯了一声,说道:“当然都记得,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为何不忘了,重新开始?”
“忘了?”女子嘴角露出几分自嘲,“曾经也想过要忘了他,只可惜事与愿违,愈是想要忘记,那一幕幕的情景便愈是清晰。”
“难道姑娘就真的打算这样过完一辈子?”
“那又如何?我既然将一颗心给了他,便再难以忘记。”
“可是姑娘,你是琼华派唯一的传人,如若你一辈子呆在这里等他,直到老死的那一天还没等到,琼华派的神奇咒法由谁来传承?”
“婆婆,这事我知道了,只是我不甘心,你便再让我等上一年,如果一年之后,那人还未来到,我便出这镜湖,为琼华派寻传人而去。”
老妪闻言,脸色顿时有些不愉,不好当面说,只得嘀咕道:“再等一年,也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这话虽轻,却清晰地落入女子耳中,女子转过身来问道:“婆婆,你说什么?”
老妪眼神躲闪了几下,忽地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将事情说出来。
她不忍心看着琼华派唯一的传人就这么死等下去,为着一句承诺,负尽光阴,抛尽韶华!
“姑娘,你还记得张公子离去的那天是什么日子么?”
女子稍稍动容:“自然记得,便是十六年前的今天,八月十三!”
“那你可知道,在张公子离去的第八年起,每年的今天便会有人被一艘不知名的花船迷惑,然后沉入镜湖水底溺死!”
“什么?”女子声音一颤,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老妪发出一声悲凉的冷笑,然后问道:“你可还记得,张公子离去的第八年的今天,你因为思念张公子,违背祖训,擅自出了镜湖?”
女子疑惑问道:“可是那与你先前所说有何关系?”
老妪答道:“正是因为你出了镜湖,违背了祖训,然后祖辈所设下的禁制便破除了,而修炼换元术所衍生的心魔出现,幻化出了幻象。你不是一直想着有一天张公子乘坐着花船来接你么?你设想中的花船果然出现了,只可惜是艘鬼船,每到八月十三的今天,镜湖水涨成海,花船沿着镜湖飘荡,一路上迷惑那些往来的商贾、游人.......”
“不,不会的,婆婆你一定是骗我的!”
女子听了一半,捂住了耳朵,不敢再听。
李玄哼了一声,踏入院子中,原来事实的真相竟是这样!
“你是何人?”那老妪愣了一下,随后声色俱厉地问道。
李玄并不理会她,反而将目光看向那女子,问道:“你可是雪柔姑娘?”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是一位朋友托我来找你的!”
“是张公子么?”
李玄听来十分别扭,张家族长少说也有六十几岁的样子,称他为公子似乎不大恰当。
“算是吧!”他答道。
“他在何处,为何不来见我?”
十多年的等待,今日终于带来了消息,女子顿时兴奋不已,目光向着李玄进来的院门看了几眼,真希望下一秒他便会出现在眼前。
李玄摇头一叹,说道:“他也想来看你,但却是不可能了。”
如若这位雪柔姑娘对于张老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情,李玄便就此离开,决不透露任何的事情。但现在看来,在张老头每日受相思煎熬的这十多年中,另外一边的雪柔姑娘也是如此。
既然张家族长已然作古,而这位姑娘对他还是念念不忘,若是不将他的事情告诉这位她,对她似乎太不公平了。
于是,李玄决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雪柔姑娘。
故事不长,李玄却说了大半天,他不想雪柔姑娘误会张家族长,也不想她因为恋人的离去而伤心。
等到所有的事情交代完毕,已经过去了许久。
雪柔双眼无神地看着头顶的水域,显然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
好在她听完这一切,显得十分的平静,似乎已经知晓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