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鸦和绿脸男子面对我时,他们都知道我拥有的金钱数额比其远不相及,可他们丝毫不会拿这种“单纯的数字”在我面彰显出什么。即使他们需要控制我,对我不尊重,那也不会是因为这种数字原因。我不吃这一套,他们深知,只要不是枪口的要挟,我的尊严和肉身谁也控制不去。
老太太不再说话,拉起脸闭目养神。老先生低下了头,继续看他的报纸。那张广州日报,摊在他膝头,一排醒目的大标题像争抢版幅空间似的,显赫醒目地呈现在我眼前。
“热烈庆祝广州市……胜利召开,深化……主人翁……地位”望着那些标题,我认不全上面的汉字,索性望了一眼坐对面的老太太。这老女人活了一辈子,现在不缺吃也不少穿,但怎么看也不像……。她或许比我认识报纸上的汉字多,却认识不了一种更重要的东西。
老太太安静了不消五分钟,芦雅和伊凉又开始了小声交谈。她俩望着液晶电视上的娱乐节目,不时被逗得咯咯发笑。我依旧望向窗外,被这个国家的壮丽山河吸引着。
“不像,那两丫头不像云贵这一带的少数民族,我估计是老外。”我身后过道的侧面,传来几个游客的议论,我隐约听得出,他们是在谈论我和两个女孩。
“大哥,你是老外不?哪个国家来的啊?”一个留着分头的小伙子,年纪和我相仿,而且他也穿了一条迷彩裤子。从他脚上那双沾满水泥点的旧皮靴,我想他应该打工仔。和打工小伙坐一起的那位妇女,可能是他媳妇,夫妻二人一起坐车回家。
“大哥,你会讲中国话不?来,抽根烟呗。”打工小伙见我侧脸望向他,这家伙立刻欠过身子,友好地递来一根香烟。打工小伙的媳妇推了自己男人一把,没好气地说:“你别跟人家闹,竟出洋相。”
尽管周围的乘客也因打工小伙的莽撞而呵呵发笑,但他们还是用笑声不怀好意地想看热闹,让这位冒失的小伙子试探出我的来历。
我还是没开口回答,如果我讲英语或者泰语,打工小伙根本听不懂我的话。我稍稍微笑着对打工小伙摇摇头,谢绝他的好意。
这时,一个高大而皮肤白皙的红发老外在过道中间走过,他可能要去车厢另一端的卫生间,流星似的大步子,令打工小伙递来香烟的手快速缩了回去。
我仿佛瞬间才明白过来,是我和芦雅、伊凉的肤色,因为不是白人,周围的人萌动得好奇里,胆量似乎也滋生了出来。他们见我们三个衣着朴素,和大多数穷老百姓无异,可我们身上又有着与周围环境相区别的异域气息。所以,这些人找到了突破口,一种可以找到平衡或者优越的突破口。
“大哥,你是日本人吗?来俺们国家打工的吗?”打工小伙的话,问得我心里发麻。坐在离我较远的那几个毕业生,似乎也开始关注这边的动静。
那个戴黑框眼镜的小子,躲在座位后面遮住脸,又满腹坏水的骂道:“真他妈二,跟体育系那帮野人一个逼味儿,四肢发达没脑子,天生推砖车、和水泥的苦工。连他妈中东语都听不出来。”
我冷起了面孔,扭头望向车窗外,不再理会这些人。那个戴眼镜的小伙子,很是自负自己的专业,他似乎从来没有明白过,教育把学生们分开到各各专业,为了就是让术业有专攻,彼此互补,产生最强的力量。
但对他们来讲,任何可以用定义划分出界限的东西,对立起来似乎比合作起来更有趣儿,更能产生**。一个真正有修养的人,对体能培育的重视不会亚于脑力知识,人脑长于身体内,身体完蛋了,再优秀的大脑也要枯萎。一个不懂得尊重体力劳动者的“知识型社会”,比一个法盲官员更无知的可悲。
“都醒醒,精神点!注意扒手,看好自己衣物。老百姓不欺负老百姓。”一个高调的嗓门,从车厢门口传来,不等人们回头去看,一位列车乘警像参加竞走比赛似的,从我们身边流星般擦身而过。
他的制服和他的大嗓门,把我对面昏昏欲睡的老太太惊醒了。望着远去的乘警,我不免觉得好笑。看到这种维护治安的手法,或许聘请一位神父在火车上走两趟更奏效。因为神父更懂得息事宁人,更懂得给两方各留活路。当一群警察生存在善与恶的夹缝中,他们就成了警察的警察。
广州开往昆明的k484次列车,在湖南长沙站停了八分钟,在省会下车的乘客,人人都站立在过道上,挺着高高的胸脯,很有面子。
部长小伙也在该站下车,她的女友用力抱紧了他,将头埋进他的胸膛。看得出来,这对情人要就此分别。那个瘦高小伙和戴黑框眼镜的小伙,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笑着喊着到家喽,从列车上挤了下去。他俩隔着窗口,摆手示意部长小伙儿快点下车。
“有些话很早就想对你说,可我又开不了口,这封信是我花了两晚写给你的。现在不要看,一定等我下车后火车出了站你再看,这点约定你能做到吗?坚强些亲爱的,我永远爱你。”
说完,部长小伙跑下火车,他脸色难看地拖着两个大行李,站在外面对缓缓起身的火车招手,和自己大学睡了三年的女孩道别。
火车出了站,那位女孩双手颤抖着拆开男友的信封,列车厢内大部分乘客,都把目光齐刷刷盯在女孩手上,99的人,都期待一个结果。是的,他们猜中了,女孩只读了信的开头,就伏在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