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流泪,五年来,他为了纪暖飒不知在多少个孤单的黑夜里掉泪。
当初事发突然,他什么念想都没有留就选择了接受孙铭晶的安排,这五年来每当想起她时,仅仅是凭着记忆,他就已经扛不住泪水积压的重量,男儿在深夜独自抹泪。
但是这些他都不会说,即便是死也不会告诉她。
“梓岚啊……”
“你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纪暖飒刚一开口,聂梓岚就低吼着打断了她,双眼含泪地凝望着她,气息颤抖地再度开口,而语气却已变成了哀求,“听我说,暖暖,听我说好不好?就这一次,我只说这一次,如果,如果我说了,你知道了这五年来我为了你过的并不好,你却依然不肯接受我,那么我不再强求,我尊重你的选择,我让你走。”
纪暖飒抿抿唇,视野已经一屈胧。
聂梓岚眨了眨眼,挤落蓄积在眼底的泪花,掸去目光里的片片茫然,桑心充满了沉寂与悲伤,仿佛这是最后一次再见到纪暖飒般绝望。
“我承认,当谢政远到公司告诉我冠军是你花钱买来的时候,我确实有过恨你的念头。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背负着一身的骂名,我把自己关在出租房里,就像现在这样,窗帘紧闭,门也紧闭,什么都不敢开。你知道夏天有多炎热,但哪怕再热,我都不敢开空调,因为我怕啊,你知道吗?暖暖,我怕被人发现!我怕有人抬着摄像机闯进来!因为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连名声都没有了,我不能再让别人撕开我早已血肉模糊的伤口,我甚至想过跳进前面的那条江河里从此一了百了!可是我没有,因为我想到了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到,我还有你因为替我顶罪而被关在牢狱里!”
“我不恨你,暖暖,我没有说我从来就不恨你,因为我有过埋怨你的时候,但是当我认识到事情的根源并不在你之后,我就没有再埋怨过你了。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让你因为我的失误去承担那样残酷的罪名,即便是你的父亲出面也帮不了你……只要一想到这些,再苦再累我都忍着扛着。所以当孙铭晶找到我,让我签下一纸协议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因为我知道,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我才能再见到你,才能让谢家没有躲避拒绝的余地接纳我,才能让我站在强势的一边!我不认你,不是因为我不想认,而是我还不能认。暖暖,你知道我的为难之处吗?”
“他们都在用你来逼我,逼我承认过去的一切,但是我不能让他们得逞,我只有牺牲自己,牺牲你。因为你是我的心头肉,牺牲你比牺牲我自己还难受,可唯有这样,我才能记得,记得以后的幸福有多么不容易,我才会更加珍惜!暖暖,过去的五年,我不止一次跑去监狱门口,一站就是一个小时,但是我没有进去。因为我已经把自己逼到了绝路,除非我取的了我想要的成果,否则我没有脸见你。你出狱的前三天,我去美国学习,那天是下午的飞机,早晨我又去监狱门口站了两小时,我知道你就要出来了,但是我不能应届你,我就只能把遗憾转化成动力,加倍用功地学习训练,争取早日回来见你。”
“那晚你从谢政远的车上下来,在来往车辆中奋不顾身地追着我的车子,我其实一直都注视着后视镜,看着你在车流中不顾安危地穿梭,大喊我的名字,我真的心痛,是真的真的心痛。但是我答应过孙铭晶,也答应过自己,不成功绝不见你,于是我忍着,当做视而不见,直到一辆车子向你撞过来,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大叫司机停车。你知道吗?暖暖,如果当时不是谢政远,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了。我已经开了车门,已经掏出了身,只是看到了他,看到你扶着他小心翼翼地回到车里,我才没有继续。”
“还有我出现却不认你,不管是在莱诺酒店还是在谢家,都是一样的,暖暖,我的心都是一样的痛!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看着你痛苦,我也痛苦。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请你体会我的苦处,但是,为了能再次和你在一起,我要拜托你,拜托你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想。我是聂梓岚,一个二十多年前三流女星和谢家的大少爷生下的私生子,我的母亲因为生下我患上了产后抑郁症,在我还不满百日的时候差点把我捂死!后来她自杀身亡,我被送去福利院,是她的好朋友把我领养回家,在她查出患有乳腺癌之后告诉了我这一切!从那个时候,我人生就只剩下了黑白亮色,认识你,是我生命的一抹亮色!我有多么地爱你,珍惜和你的这份感情,你不会知道!”
“可是我是聂梓岚,在我成名以前,既没有权也没有钱,我唯一能做的除了忍还是忍!我没用办法啊,暖暖,除了忍耐,我别无他法!不是我不想像谢政远那样关心你,照顾你,也不是我做不到,是我没有机会,上天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他说了那么多,从认识他到现在已经七年了,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哪怕是在以前,没有发生如此多的变故时,他顶多就是唱歌,唱出的歌词远比他说的话还要多很多。今天他这样,近乎声嘶力竭、歇斯底里地跟她说这五括他出生的那些不能告人的秘密,纪暖飒才越来越清晰地惊觉,原来她一直不认识他,自始至终就不认识他。
因为他说得没错,每一个字都正确的不能再正确,她为他感到心疼,感到惋惜,甚至是怜悯他,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