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平所乘坐的中巴车驶入光阳市区的时候,已是中午一点。//无弹窗更新快//
在戴战的指引下,中巴车停在了一座酒楼门前,王学平在鼻梁上架着一副宽框的太阳镜,缓步钻出车外。
为了避开外人的注意,戴战陪着王学平登上了酒楼的二楼雅间,其余的人则分开坐到了一楼的不同座位上。
王学平步入雅间后,随意地坐到了窗边的一把椅子上,戴战则打横相陪。
“老板,还是老四样?”戴战笑着问王学平。
王学平点了点头,说:“家常的四菜一汤,既吃得饱,又有营养,其实比丰盛的宴席好得多。”
戴战点着头认同王学平的观点,他叹了口气,说:“现在想起来,我最想吃的就是老婆做的家常下饭菜。”
王学平微微一笑,对于戴战的家庭情况他非常之了解。戴战的老婆是省公共卫生监督检验所的普通干部,是个心灵手巧的女人,她不仅会照顾人,更做得一手好菜。
很快,标准的四菜一汤就上齐了,戴战知道王学平中午不喝酒,所以他直接嘱咐服务员上饭。
吃过中饭后,戴战陪着王学平来到隔壁的一家茶楼,两人相对而坐,品茶休息。
正喝茶的时候,王学平忽然听见茶楼门口传来了一阵喧哗声,戴战看了看王学平的脸色,他当即起身朝窗边走去。
戴战手扶着窗栏,探头出去一看,却见两名头戴大盖帽,身穿制服的执法人员,一人手里提着油漆桶。另外一人正手拿大刷子,在茶楼的外墙上。写下了一个硕大的拆字,他顺手还用刷子画了个斗大的红色圆圈,正好将那个异常刺目的拆字,圈在中间。
茶楼的老板陪着笑脸问那两名执法人员:“拆迁的协议还没签呢,怎么就先写上了拆?”
戴战看见身材略高的一位执法人员满是不屑地说:“市里边定了规划,你们这一片都要拆迁,和签不签拆迁协议,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茶楼的老板从兜里掏出一盒烟,脸上堆满了笑意。谦卑地说:“请抽烟。”
身材略高的执法人员,看了眼茶楼老板递来的烟盒,当即摆着手,说:“不会抽!”随即别过头去。
戴战分明看见这人的上衣口袋里装了一盒红塔山。他不由暗暗摇了摇头。心想,越到穷乡僻壤,执法人员的素质越差。相应的,妖蛾子也就越多。
戴战回到王学平身边,把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番,王学平心里不由微微一叹,在分税制的大背景之下,各个地方政府为了养活庞大到惊人的官僚机构。只得被迫将增加财政收入的目标,放到了拆迁征地发展房地产产业上面。
血腥拆迁。暴力拆迁,对于王学平来说,早已不是什么新闻。
“唉,真是造孽啊,这一片老街区可是全国范围内为数不多的清初民居建筑,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呐,说拆就拆,连个合法的手续都没有。”
这时,从隔壁的雅座传来了有人的抱怨声,王学平本欲起身离去,心思一动,又稳稳地坐在了椅子上。
戴战发觉王学平对隔壁的谈话很感兴趣,他很知趣地闭紧嘴巴,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喝茶。
“老李,你还是少说两句吧,让人家听见了不好。”一个尖细嗓音男人的劝说声,适时地传入王学平的耳内。
“老张,汉强啊,我现在从文化局被贬到了文化馆里混日子,还有什么可怕的?”
王学平听得很清楚,先前那个抱怨的男人姓李,在光阳市文化馆工作,听口气,好象还有点小职务。
“老李啊,有些事情属于高压线,谁碰谁倒霉,你的坏脾气确实要改一改了。你好好的市文化局副局长当得多滋润,再看看你现在,副县级的市文化馆书记连部车都没得坐,这又是何苦呢?”隔壁那位叫张汉强的一直苦苦相劝。
“我李扬明坐得正行得端,从不伸黑手,该说的话,我是一定要说的。”
王学平直到此时才知道,敢情这位颇有些正义感的老李,叫李扬明。
“老李啊,我最后再劝你一句,有牢骚就和我发一发,也就算了,千万别继续向上面反映了,好不好?”张汉强重重地一叹,心里对于李扬明的不识时务深感遗憾。
“老张,你就放心好了,上次是我自己傻,用了实名,这一次嘛,我会慎重的。”李扬明的态度异常之坚决。
张汉强点上烟,狠了狠心,说:“老李,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找你出来喝茶,其中劝你的话,其实马副市长的意思。”
王学平察觉到临室陷入到了一片沉默之中,他抬起头望着戴战,戴战早有准备地小声说:“光阳市只有一位姓马的副市长,就是常务副市长马向西。”
“嗯。”王学平哼哼了一声,他心想,张汉强来找李扬明,分明是市里的领导对李扬明已经非常不满的严厉警告。
这应该算是先礼后兵了吧?
戴战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他小声问王学平:“如果市里的领导发现您半途下了车,会不会到处派人来找您?”
王学平笑了笑,捧起茶盏喝了口香纯的茶液,说:“派人海找我是肯定的,但绝对不可能大张旗鼓。再说了,我也仅仅只想私下里转一转而已,并没有打算当包青天。”
他心里非常明白,在人治的环境之下,选出一个好市长,绝对比制止一起拆迁事件重要得多。
调查清楚市长选举跳票的事实真相,才是王学平的当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