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修节递上来的米氏的卖身契和两块地的地契,十里根本就没有看一眼,甚至连接过来的yù_wàng都没有,倒是一边的小将接过来看了看,便对着十里点点头,禀告了上面的内容,又核对了上面的印章,确认是真的之后又把那卖身契还给了丁修节。
“米家,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要说呢?”那小将问道,不过并没有等到那些米家人说话,一直坐在那里好像什么都不关心的十里开口了。
“还有什么问的,这么清楚的事情。”他呼出了一口气,显出了几分不耐烦,他那如同冰凌做得十指上捏着一把檀木的乌骨扇子,他用那一把扇子轻轻的摇晃了几下时候说:“走了,这么点小事还耽搁那么久,烦死了。”
他开口说了这个话之后,身边的人立刻就抬着他朝着马车走去,而那个刚才还想说话的小将,立刻就将县太爷找了过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吩咐了一番之后,也翻身上马,并入了队伍,扬长而去。
丁小桥完全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结局一般,她瞪大了眼睛就这么看着十里带着所有的人,施施然的就离开了,就好像他突然从天而降一般,又这样突然离开了。
马蹄踢踏,扬起了淡淡的灰尘,丁小桥站在路边,她半扬起了头,望着那个华丽马车,心里说不出有什么滋味。
倒是十里在经过她的身边时,轻轻的流转了一下目光,看向了那隔着轻纱站在路边的小女孩,其实,他的心里也不免有些惊讶,这个世界怎么会小成这个样子,居然又遇见了。
他们如同云泥之别,他们的生命中从来不曾有过相似的地方。
丁小桥的悲喜,丁嫁人的努力,在十里看来就好像是蝼蚁求生一般不值一顾,可是,很奇怪,在他刚才路过路边的时候,看见那个穿着臃肿而又难看的丁小桥,抓起了一把锄头便朝着那一群大男人中间冲去的时候,他忽然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动了一下,仿佛,曾经的曾经,他也有过这样的勇敢。
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样的勇敢,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失去了。
他甚至掩饰了这样的勇敢,这样的冲动,只是安安静静的待着。因为他现在的生命只需要他这样,不过,在他从来没有人知道的心底,却有这样一点火焰从未消失过。
今天,他完全可以走开的。
其实,十里是想走开的,当他确认了那个人竟然是丁小桥之后,他就告诉自己这个事情根本没有必要管,也不需要去管,更不值得去管。
但是他的身体永远比他的理智要冲动一些,当他的心里还在思考着这些的时候,他的嘴巴却已经叫住了人。
等到他的脑子里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去做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平静的看着人去叫住了冲动的双方。
等到他的心里脑子里甚至身体都已经对自己说快点走的时候,他那不安分的手却掀起了帘子,看见了那个小小的不屈的背影。
仅仅那么一眼,他的所有的坚持好像就崩塌了,一幕幕曾经不停的出现在自己脑海的回忆似乎就这样鲜活的重放在眼前。
曾经的他在叫嚣,曾经的他在咆哮,甚至曾经的他在哭泣。
于是他停了下来。
于是,才有了后面这些。
他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就好像现在他也弄不清楚为什么又忽然厌倦了这一切一样,忽然就抽身离开。
可是,当时他却有一种连按都按不下去的想法,要再看看那个小女孩,那个坦然的面对着生死,又善良的为他留下口粮的小女孩。
接着,他就看见了她。
似乎,大半年不见,她长高了,眉眼之间也更加明媚了一些。她就这么看着自己,瞪大了眼睛,就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是这样,那眼睛里藏着害怕,却藏着更多的勇敢和永远不屈服的坚持。
真像啊,真像当年的自己啊。
那么简单,那么单纯,那么勇敢,还有,那么丑。
十里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湿润了。
他想要离开,其实是逃开吧,逃离这些早就不属于自己的种种,逃离这些永不折服的勇气,逃离这些永不退缩坚定。
现在的他根本就不配拥有这些了,甚至连看见都忍不住毁去。
十里最终将目光转了回来,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看见那个小女孩一样,他的身上依旧散发出一种孤高的倨傲,那不可一世的贵气逼人。
“公子,刚才为何要停下?”一个跟在马车边上中年人忽然开口问道。
十里的眼帘往下面垂了垂。唇角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他不经意的说:“看看这些贱民为了一些蝇头小利争得头破血流不是很有意思吗?”
那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是些蝼蚁贱民,公子何必放在心上。”
“难道我给我自己找点乐子都不可以了吗?”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一个个贱民也值得你这么跟我说起吗?孔让,你也未免太闲了。”十里皱了皱眉头,现在他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了。
那孔让连忙弯腰行礼,不在说话。
这一件事小的就好像是一粒灰尘,被人抬起了手指这么轻轻的弹了弹,便漂浮在空中,永远都找寻不见了。
不过,对于十里来说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对于丁小桥一家说可是天大的事情。
那县太爷刚才被小将一番的授意,也不在问两家的过节,直接说:“这地是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