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何元吉与谢朝华的第三次见面。
而准确的说,却是何元吉第四次见到谢朝华。他清楚地记得,福茂茶馆的见面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最初的相见,她离自己非常近,却又很遥远,中间隔着一个花架,以及那时彼此不等的身份。自己是一个上门求讨的生意人,而她则是谢府深闺的千金小姐,冷静自持地默默站在一旁,看着自己与谢琼针锋相对,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那时的他只想着向谢家讨一份公道,却不知自己早就被尹氏母子陷害,记得就在谢琼开口怒斥打算严惩自己的时候,一旁的她却突然咳嗽了起来。
谢琼转头望向她,自己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意外看见了她无意中露出的侧影。
雪白墨黑,那是她给自己的第一印象。那单薄弱小的身影却紧紧抓住了何元吉的目光。一身的白衣素服却显出了她不同一般人的独特超凡脱俗,如此飘逸洒脱,就如她瀑布般流泻的乌黑长发。她短促地咳嗽后,依然安静地站在一旁,不发一语。平静地接受来自谢琼审视的目光,淡定若素,那样镇定自若。
后来谢琼竟然就这样放过了自己,想来她在谢琼的心中是占据很重要的地位吧,一度他一直认为她是谢琼的女儿。可后来他才知道,她只是他的侄女。她是昔日那个曾经嫁得风光,却又因被休而在京都被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才女郗茂娴的女儿。
这些都是后来见到父亲,同他提起的时候,父亲告诉自己的。父亲安西将军何震,当全国上下都以为他阵前身亡时,自己其实是知道这不过是父亲的一个假意降敌的策略,当初是父亲执意将自己留下,不过却将这安排告诉了自己。所以当父亲阵亡消息传来,他其实并不哀伤,可令他最意想不到的却是府中尹氏与继兄的态度,原来很多事情并不会如想象中那样。
那时的他只能委曲求全,因为父亲未亡的消息不能泄露。如今父亲/sss/"
尹氏与继兄自然是被赶出了将军府,而这段记忆与经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而若不是尹氏与继兄这番行为,他也不会去福茂茶馆设棋摊,也便不会与她真正面对面地相谈了。
令何元吉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如此洞察秋毫,看出了自己故意输棋给中山王肖觐。只因他知道只要中山王肖觐肯出兵匈奴,父亲便有机会可以与他里外照应,一举将匈奴击败。而他那时只需给中山王一颗出兵的定心丸而已。
自己终于与她面对面了,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尚未及笄,可她的风姿与气度却是那样地与她的年纪不符。这是自己第一次离她这么近,都可以看清她墨一般浓密的睫毛,深邃碧潭般的双眸,空灵而沉静。
她
的声音还带着些童音的软糯,却非常清晰,
条理分明,让人总是不由自主地仔细聆听。她的表情一直是矜持谨慎,不卑不亢,冷漠而清淡的。虽然她一瞬间露出偶然间的顽皮,可总觉得那份调皮不属于她。虽然她此时尚在豆蔻年华,依然还是一个孩子,可何元吉知道她是孤单的,尤其在他也尝到了何谓孤单无助的滋味之后,他更加能体会个中悲凉。
她就像一直羽毛尚未丰满的鸟却在呱呱坠地之时陡然失去了母亲,降临在人世间尚未体会到母爱的温暖便先体会到了人生的心酸悲凉。所以她需要强迫着自己变得独立坚强,强迫着自己勇敢才能掌握应付这个对她并不友善的世界。
所以她的矜持在自己的眼里成了强装镇定,她像个小小的孩子拿着比自己高大两倍的武器在努力保护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可怜又可爱,让人想忍不住去保护。后来元宵灯会,他又见到了她。
灯会那日,烟花落下时,未灭的火星点燃了周边的草屋,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骚动。他在人群中救了一个即将被挤入火堆的少女,然后在她的一再哀求下,他觉得是应该将她送至与家人一起才能保证她的安全。
于是在灯火烟花下,她转头望向自己所站的地方。何元吉清楚地记得她那时的衣服,墨青色的长袍,淡淡黑丝绣出恣意高洁的兰草,正如她给人的感觉那样,远远看去,整个人如同一块碧透的软玉,又如一株脱尘出世的兰花。许是自己一直注视着她的关系,她抬头直直地望了
然后她便笑了。顿时感觉徐风吹化了寒冰,荡漾一池春水。
“何将军,不想竟然会在如今境况下又见面了。”
她清亮的声音响起,抓回了何元吉神游的思绪。
何元吉抬眼看去,只见谢朝华此刻站在一株月桂树下,淡青衣裙,裹着一件披肩,可见是随意抓过披上的。这一眼下,何元吉知道一切都不同了,她已经在自己的心上留下了印记。
他看见了她的微笑,那是带着善意与真心的微笑,还好她不讨厌自己。她的笑容里也有一丝惊讶闪过,而惊讶里面也有着喜悦与放心,可见她是将自己视为朋友的。
一旁的丫鬟翠儿见谢朝华出来,连忙上前说:“这是怎么说得,初春夜寒,姑娘就穿这点就出来。都是让那杀千刀的贼人给搅和的。”
何元吉一个抱拳上前,“扰谢姑娘休息了,只是这贼人凶恶得很,在别处刚杀了人潜逃,放任不得。”
“既然如此,何将军就该赶紧去抓贼去,不要在我这里耽搁了。”谢朝华语气里有些不耐烦。
翠儿听谢朝华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