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人错愕的目光之中,那位高不可攀的老大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继年轻宪兵的动作,屈下右膝,低头跪在地面。
奉老人为首领的贵族们彼此看了几眼,又仰头深深地看了上空那个少年此刻不知为何莫名熟悉的身影一眼。
然后,他们低下了平常高傲的头颅,跟随在老人的身后屈膝跪在地面。
那就像是多诺米骨牌连锁反应,一个接一个的,佩戴着蔷薇和荆棘的徽章的士兵们几乎是在一瞬间都屈膝跪在地上。
没人因此而感到难堪和屈辱,因为那是理所当然。
他们未来将要效忠的那个人,不仅救了他们一命,更是真正的英雄王的后裔。
“艾伦!”
在中间一大片的士兵皆尽俯身跪地的那一刻,在一片天地的寂静中,一个响亮的喊声突然响起。
空旷的裂谷上空回响着那浑厚而低沉的声音,发出喊声的埃尔文一扯缰绳,他身下的骏马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
金棕‘色’短发的调查兵团统帅者翻身下马,他的眼定定地注视着上方的艾伦,一步步走去。
“你是以怎样的身份说这句话?”
他问,沾染着血迹的金棕‘色’发丝凌‘乱’地散落在他眼前,却阻挡不住他从‘乱’发的缝隙中透出的尖锐的目光。
他一边问一边向前走去,他漆黑‘色’的长靴踩踏的地方随着他的走过掀起尘土,像是有无形的气场在他周身散开。
他紧紧的皱着眉,一脸肃然,目光死死地咬住上方的少年。
“艾伦.耶格尔训练兵,你没有命令三大兵团的资格。”
他说,一字一句,字字如钉扎下来。
埃尔文的行为看起来就像是在严厉地斥责着那个竟敢以最低微的训练兵身份给三大兵团下达命令的大逆不道的少年。
他严厉的目光一眨不眨地和俯视着他的艾伦对视,哪怕是站在那个庞然大物的巨人脚下,调查兵团统帅者的脸上也不见丝毫畏惧。
他的目光很沉,沉如岩石。
他的脸‘色’很稳,稳如泰山,却带着一股迫人的锋芒。
艾伦和那个似乎很熟悉但是从某方面来说又异常陌生的男人对视良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之所以落到那种地步,与这个男人的暗中策划布置分不开,甚至可以说正是这个男人将他一度‘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可是他也知道,这个男人所作的一切,并非是为一己‘私’利。
——以训练兵的身份没有资格号令兵团——
埃尔文想要的回答是什么,他知道。
他对那个身份并不感兴趣。
可是,就如同埃尔文所说,没有那个身份,他就没有资格参与人类的未来。
他选择从沉睡中醒来,不是为了眼睁睁地看着三大兵团因内斗而陨落。
他回到这里,不是为了无能为力地看着人类走向末路。
所以……
……………………
我要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
我向您发誓。
两千年前的时空中,他曾经握紧拳头放在心脏之上向那个人起誓——
无论未来会遭遇什么,我绝不辱没您英雄之名!
………………
艾伦闭上稍许的眼再一次睁开,他的目光再一次和一直定定地注视着他的埃尔文对上。
少年向前一步,没人看见他手中的长剑是怎样消失不见,只看到他从那个巨大的手腕上跃下。
他落在地上,站在那个高大的男人对面。
他仰起头,目光毫不动摇与这个他曾经憧憬过、敬仰过的男人对视。
“以两千年前的英雄王的名义。”
他说,碧绿‘色’的眼倒映着男人的身影,异常平静。
“满意了吗?”
他的身体里,流着那个人的血液。
他的身体中,有着那个人传承给他的力量。
那比什么都还要令人骄傲——
埃尔文灼灼地盯着艾伦的目光一凝,他的瞳孔有一瞬间的缩紧,然后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他迈步向前走去,沾染着鲜血的墨绿‘色’披风飞扬在他的身后。
黑‘色’的羽翼和白‘色’羽翼‘交’织在一起,在血‘色’中和阳光下闪耀。
两千年前,被授予这个徽章的兵团追随在英雄王的左右征战沙场,它是如此的强大,对一切都无所畏惧,而被冠以了‘王之翼’的称号。
那曾经是这个最强大的兵团拥有的无比的荣光。
直到那个叛徒的出现摧毁了它所有的荣耀——
羽翼尚在,王已逝去。
埃尔文俯身,金棕‘色’的发丝散落在他低下来的脸上,在他眼窝上落下浅浅的‘阴’影。
随着他的俯身而飞扬而起仿若展开的黑白羽翼的墨绿‘色’披风柔软地披落在他俯下的宽厚后背上,像是预兆着千年时光在这一刻的落幕。
“调查兵团团长埃尔文.史密斯。”
深深地低下头,男人俯身单膝跪在年轻的少年脚下。
他的右手握紧成拳按在‘胸’口,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意味穿透空气而来。
“谨遵王命。”
就算经历了两千年的时光,就算背上叛徒之名,黑白之翼的徽章依然坚毅地闪耀在阳光之下,从不褪‘色’。
无论背负着多么沉重的东西,它依然坚守着千年之前的信仰展翅飞扬在天空之下。
或许千年的等待就是为了这一刻——
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