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默尘,徐默尘!”
声音越喊越大,不绝于耳,徐默尘微偏头扫了身后一眼,一双七寸高跟鞋,叮叮咚咚追在他身后,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徐默尘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京都的深秋已有些冷,他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加快了脚步,一双军靴踩在大理石的路面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许是烦了,他终是停下脚步,等着后面的女子上来,一双深沉如冬夜的眸子,黑得不见底,虚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说了不去,你还跟着我干什么?”他一张脸冷峻如霜,声线偏冷,在这深秋的天气里,让人不寒而栗。
洛夕站在他对面,感受他周身释放的低气压,缩了缩脖子,脚步往后挪了半步。这个男人不是她能够惹得起的,徐家太子爷,不到二十六岁的年纪,特种兵掌舵人,铁血无情。军政两界,就算是元老级的那些老人,他也不一定会给面子。而她,说起来,身世似很显赫,第十集团军副军长的女儿,可在这个男人眼里,跟路边摆地摊的,没什么两样。而她能够追着他两条街,还能站在这里,是托了那个去英国四年的女子的福,她们以前是极要好的朋友。
“你晚上不是有空么?又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吃完蛋糕你就走,行不行?”声音近似乞求,实在是迫不得已。
洛夕长得很好,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双长靴,粉红的大衣,一条马尾巴甩在脑后,此刻喘着气,她怯怯地抬头,一张秀丽的脸,在这雾霾天里,明艳得如十五晚上的满月。
她是京都出了名的小辣椒,女汉子。若是换了别的女子,这般追着一个男人,又被拒绝,必定会找个地洞钻了进去。可她不,一来,她觉得徐默尘这个人拒绝一个女人很正常;二来,又不是为了她自己才这么追着徐默尘死缠烂打。
徐默尘扫了她一眼,觉得再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了,转身就要走。一道声音传来,他整个人却僵住了,时间在此一刻停滞不前。
“慢走,有时间再过来!”
顺着声音飘来的方向,他缓缓转过头去,十步远的地方,一家店面前,一个女子正在和离开的顾客道别。
她一身浅色开领裹腰毛衣,宽裤腿亚麻布的裤子,一头长发扬在风中,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和每一个从店里出来的客人告别,举手投足之间,无尽的韵味,端庄秀美,如莲花开落。
无论是那张脸,还是那一身的气质,都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也是他从不愿想起,却永无法忘记的。她竟然敢回来!徐默尘只觉得心底里,藏在某一个角落的某一种感情在慢慢酝酿,发酵,最后全部转化为一种叫做“怒气”的东西,从他的脸,他的眼,他全身的毛孔渗出来,铺天盖地,遮云蔽日,比这京都的沙尘暴还要猛烈。
“是,是,是微语,她,她回来了?”洛夕有些语无伦次,她去了英国四年,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深怕自己看错,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司微语?”
送完客人,司微语正要进门,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扭转头来,目光却不是落在洛夕身上,而是瞬间定格在徐默尘的身上,那目光似穿越了时空而来,带着久远的气息,迷离得如烟火,却遮不住藏在那抹黑色深处的情愫。
依旧是利落的短发,依旧是那张颠倒众生,桀骜不顺的脸,邪气横生,依旧是那样的眸子,如星子一般黑亮,透着锐利的锋芒,依旧是高挺的鼻,端着王者的气势,依旧是薄唇紧抿,不耐而隐忍,依旧是那般刀削斧凿的完美线条,只是消散了年少轻狂时的张扬,多了岁月的沉霜,内敛得如一泓深潭,无人知其深浅。
四年了啊,四年,沧海桑田,流停辗转,人事更迭,岁岁难安。
看到她的眉眼,看到她眼中无尽的缱绻,看到她眼中同样的痛意、思念还有欲遮还掩的惊喜,徐默尘微闭了闭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底里一声长叹,只觉得,周身的力气全部都被抽尽了,一身的怒气,渐渐消弭。
司微语眨了眨眼,将眼中无端惹起的湿润逼走,她缓步走了过来,一步步走近,在男子面前立定,轻唤了一声:“哥!”
声音有些颤抖,带着试探,融入了无尽的思念,也带着遮掩,她的目光锁在徐默尘的脸上,抬起手,一只素手在这片苍茫的天地间白得胜雪,连寒风都不忍从她的指间穿过,她习惯性地想去抚他的脸,可看到他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一时间竟是没了勇气,手无力地滑落,从他的肩上、胸前滑过,最后,回到了她的身侧。
徐默尘的心如被一把尖刀刺穿,她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啊,看到她微微低下的头,强忍着的泪,他冷笑一声,“还记得我啊,真是,不容易!”
他说这话时,她的整个人颤抖了一下。徐默尘望了望天,灰白得如末世来临,应会有雪;他看一眼旁边她出来时的那个店面,匾额是“十方茶舍”四个字,隽永而挥洒,裹尽笔墨又带着不羁,正是她的字,而茶,也一向是她的喜好。
原来,她并不是全都变了啊,想到这里,他的双拳紧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克制什么,最后,转身而去,又似在逃离什么。
司微语听到他的脚步声远去,最后掩埋在街市的嘈杂中,她抬起头来时,脸上已是淡淡的笑,看着用一双悲悯的眼神看自己的女子,笑道:“洛夕,好久不见!”
“是挺久的,你回来了?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