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梦境中,许是白日里烦扰颇多的缘故,就连入梦时分见到的也是冷寂。[t]
而梦里的境况却与现实不同,他们二人争论的已经不是救人的理由上孰是孰非。而是在争执宿命之说。
“若不是那些人要如此对待我,我又何必放弃宫外安逸平和的好日子不过,急着入宫来复仇呢?今日如此煞费苦心,在别人看来是我不懂事任意妄为之错,可王爷如何知道。此中缘由皆是皇上和皇后二人当初种下的恶果所致,我只不过是那因果里的一环罢了,听不得自己,就只好跟着命定的安排走。”
“你便是如此,自入宫前我初次在陆家见到你时就不曾更改过的性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柔弱,但内里却有着别人无法想比的韧性存在。这种秉性若能用好了,定能心想事成,可若是错将之用于坚持错误的事上去的话,你日后的路只怕会更加难走。
我决心劝你,也知道在你面前口说无凭,讲一堆大道理,你也许根本不会将这些话听进心里去,只是若只在一边看着你误入歧途,凭白毁了自己的一生,那我又有何颜面面对将来的你?”
冷寂劝说陆七夕的口气太过一本正经,以至于令她完全没有办法将眼前的人和平日里的冷寂联系在一起,尽管他会毫不计较的帮她,可在劝说人这方面冷寂不能说是不擅长。只可说他根本无心在此,一个已经将自己命运都交付给天命定夺的人,怎么会在陆七夕面前大言不惭的说起改变来呢,这也许就是梦境之根本,只在虚幻之中让人看到现实看不到的奢望。
梦里的他们身处于王府湖畔边,正如首次来求冷寂相帮的那一次清晨,他们一个鲁莽一个冷漠,本该互不相容,却偏偏不知在何处出了问题,看到了对方心里的个搁浅处。得以在不知时便突然上岸。
分不清日夜的梦里,朦胧间仍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照出夜里的灯火灿烂,二人所处的亭子,笼罩在在忽明忽暗的层层光影中,冷寂似乎不愿再在陆七夕梦中逗留,自觉说了该说的话,就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准备离去。
“王爷这是要去哪儿?”听到陆七夕叫他,冷寂便突然回头一看,不知怎地,那面貌却变成了冷镜的样子,直到陆七夕因为看到冷镜的脸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生生忘了这是身处于梦中时,她能感觉到的只有深深寒意。叫住冷寂的那会儿本还有话要说,后来却被那张脸逼了回去,转而只得咽了咽喉咙,默默转过身去,低下了头。
而后一眨眼的功夫,适才忽明忽暗的天色,一下子变得柔光乍亮,她又回到了皇宫里那座属于她的清冷院落,那石子路上,留下一排深刻的脚印每一步都像是隐忍过度留再心内的创伤一般,深刻却又肤浅,没法形容。
如果当年陆七夕没有被薛夫人绑住手脚,如果是她准时赶到冷镜面前的话,一切会不会和今日有所不同,他们是否会如世上少有的恩爱眷侣一般携手走完余生……
可是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假设,知道是假的就更不该去想,现实里他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重生为陆七夕的自己,却也只能算是个运气不错的普通人,心中虽然还不曾生出接近皇帝的想法,但无论她想与不想,她仍是无法再靠近他了。
谁能想到当初年少无知时候的一席安慰,却直接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之途,如今也只在梦中还能如当年那样远远看他一眼,便觉得满足,因为那时候还不知道恨意是为何物,所以更没有烦扰的源头可循。
“七小姐?!七小姐!醒一醒呀!”
而边不断传来流粟的喊叫,明知是她,但真正清醒过来还是费了好些力气。
张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却是冷寂那双温柔的双目,与他四目相对之时,很难的没有从他眼神中看到一些异样的神情,有的只是满目的担忧,似乎很久未从别人眼中发现这种善意的情绪了,所以不知不觉竟然看呆了。
“咳咳,王爷请先行退后几步,且容奴婢伺候小姐饮安神茶。”
此时站在一边的流粟显然是着急了,可是却不知为何向来好脾气的她,今日却面红耳赤的憋出这么几句来,着实让人吃惊。
冷寂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正牢牢抓着陆七夕的衣袖,还好隔着一床被褥,再加上旁边又有不少人看着,否则这事看起来就要多了些莫名的意味,让人浮想联翩了。
也许是因为靠的近些,所以冷寂此时能仔仔细细的看清楚陆七夕日渐恢复气色的一张脸,尽管冷寂已经照着流粟所言退去些距离,但到底一间屋子能有多大,还是足够让陆七夕瞥见冷寂。一双眼睛,还是那么莹绿清澈,像罕见的珠宝一般镶嵌在冷寂眼眶中,但仔细看去,却还有那么一丝忧愁依稀可见。
其实冷寂看人向来只用一眼便能猜测八九分,想必除了他自己的心思不必去猜之外,其他人想些什么,常常不必多言就会被他看得透彻,但如果说陆七夕和冷寂有着什么相似之处的话,那便是彼此都对外界瞬息万变的变化了然于心,只剩下他们各自的却成了这不忍猜测的例外。
陆七夕和冷寂除了这般沉默之外,再无其他什么好说,也许是因为彼此间隔了这么些时日,又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心结,反正两个人被流粟看在眼里都觉得略有些奇怪。
就连接下来陆七夕喝药的时候,冷寂也只是站的笔直的伫立在原地,只看却不肯出声,他自己心里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