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小小年纪,都会经历那么一段把情绪推向极端的日子吧。有的人会变的为赋新词强说愁,有的人也就如陆七夕这样自视甚高,骨子里明明没有那样的傲气,非要装出目空一切早已看破红尘三千丈的模样,做给别人看的,自然就不是真的。在想起来,仿佛除却那句词之外,就再也找不出更好的词语描绘她镜中的那张脸似的。表面上毫不在乎,头一个站出来怕他尴尬,就先于他终止了这次的独处时光。
可是表情可以骗人,心却没有那个本事,愁绪便从眉间压下去,再钻回到心尖,时不时作痛几下,好提醒她,一切根本没有过去。
此时冷寂在与她只有一扇屏风之隔的地方,许是坐着沉思吧。
“小姐?”流粟一边替她梳头,一边悄声询问。
“王爷已经跟你坦白了么?”
“你怎么知道?”
“小姐就是再聪明也不是二郎神呀,你虽然不说但脸上却明明白白写着呢。”
“说了又能如何,我之前多亏了他才能脱险。只是……只是也不凑巧,让他见到了我最不堪最狼狈的模样,从前好歹还仰仗自己救过他,以为能从他那里得到些什么好处,如今可算是真成了白日做梦,想也不会再想。
算算,至今为止他已是救了我三次了吧,当日若说他还欠我些什么,该是我欠下他的,我不愿再奢望更多,也不想自讨苦吃……”
流粟第一次听到陆七夕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一时间着急了,竟也顾不得许多。
“小姐!你可别再吓我了,刚将你从阎王爷的鬼门关救回来,怎么还是这般不清醒!王爷若非对小姐有意,为何平日不愿露脸的他,却在听说你的事之后立刻不多问一句话就跟我赶来这里?小姐,你的心思我自然清楚得很,你对他如何我都看在眼里,只是你这时突然要放下一切,那就是太不值了,白白花费了如此多的心思……
我都急的不知该怎么劝你了,我娘在的时候常说,男人若是见了女人最难看狼狈的模样,还对她好,那就是心里有她。只有真的在意这个人,才会不介意她发生的变化,狼狈也好骄傲也罢,你还是你不曾变过,你也不曾嫌弃过齐公子先前受蛊毒时的模样,还疑心对他好不是么?怎的到了你身上却又糊涂了?”
“流粟?”陆七夕的临睡发髻已经梳完了,凌乱的发丝都已经被梳的整齐光亮,以原本该有的姿势装点着陆七夕的小脸。
流粟放下梳子,刚要回应陆七夕一声,陆七夕却已经悄悄流下了眼泪。
见到冷寂干净利落的回答,在问题和答案之间几乎完美契合,没有一丝时间的缝隙可以借机穿插。
这是讽刺么?问起会不会关心她时都要考虑片刻的人,在回答心中有没有她时竟能不假思索就立刻就给了她回答,是因为在心里想过无数遍,所以不需要回答,还是,因为这答案太接近真像乃是他心内所想,所以不必考虑就答的上来?
“流粟,一男子愿意在一女子受难时帮她,并非一定出于爱意。你看,九王爷是否是救了我?对我好么?照顾我了么?”
流粟一边点头如捣蒜一边担心陆七夕撑不住哭出声音来。
“可他是因为对我存有爱意才会如此的么?”
流粟不敢作答,撇了一眼冷寂,他也不似平时那般云淡风轻了,反而直勾勾的看向陆七夕,几乎不曾眨眼。
“当然没有。所以你要记住,我今日这验证就是事实,事实证明了你的论调太过于片面,日后可不能想当然的说这种话,免得惹出误会来。他身边已有要相伴一生的女子,我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休上豆扛。
陆七夕未曾犹豫,还是借自己的口说出了那个残忍的定论。世上人有千千万万种,可冷寂偏不是最常碰见的那种,他永远能充当例外,成为此中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