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说你年轻吧,你也不年轻了,可冲动起来比一般的小年轻还要火气大。”
素色严谨的房间里,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看上去颇有精神,就是看着挺严肃的,不过对上姜晔的时候,说话的语气里颇有几分无可奈何。
姜晔坐在他的对面,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十足的世家子弟的派头,优雅而贵气。闻言,他只是微微笑了笑,笑容里混杂着甜腻和酸涩,“我第一次爱一个人,所以难免在爱情中像个青涩的毛头小子。”
然后他垂下眼帘,“说起来您可能不相信,有时候连我都不相信,我和芸芸在一起后,有一段时间她出差,我头几天回家的时候却还是喊着她的名字,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她不在家了。那时候我就知道要糟,我姜晔强硬了半辈子,可能就要折在她的手里了。”
那时候,姜晔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四合院,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有她的地方,四海为家”。
而现在,他回到家后,没有了她生活的气息,那种浓郁的孤独感更加的强烈。他是北方雪原上的孤狼,有一天被猎人追杀,被一只母羊救了。他眷恋着那种温暖的气息,又怀念着冰雪和孤独的远方。后来,等到他发现母羊其实是披着羊皮的母狼的时候已经迟了,因为这头孤狼已经沦陷在那温暖里。
高伟峰看着对面的青年人,他很强大,这是无疑的,不管是他的身体还是心灵,都是在枪与火力磨砺出来的。在此之前,他也和这个青年人打过交道,协助过几次灰色的任务。
曾经的他,是一把锋芒毕露的绝世好剑,而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青年人会在一个女人面前低下他高傲的头颅。
“高部长,”姜晔的眼底黑沉沉的,看上去像是一汪深潭,“我这人的性子你也清楚,如果连我自己的妻子都没有办法保护,我恐怕也没有脸面还留在京都了。”
高伟峰的心里顿时更是沉了沉,他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顿时皱了皱眉,“我会尽力的。”过了一会儿,他又笑了笑,“嗯,我会尽力的。”
突然他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一辈子查了多少别人不敢碰的东西,到头来却为了这样那样的规则而被人劝服了,要不是面前的青年人用这样强硬的姿态表明自己的态度,恐怕他自己都不会发现自己差点违背了本心。
姜晔起身,对着高伟峰鞠了一躬,诚挚地道,“麻烦您了,芸芸说您是这个时代罕有的高风亮节的人,她很少这么夸赞一个人,我相信她看人的眼光。”
说着他转身离开。
姜晔走后,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哑然失笑。
这么些年来,他做了很多,赞扬的话也听了及箩筐,可当那句话从唐静芸那个年轻的女孩子口中听到的时候,竟然升起了一种荣幸的感觉。那感觉,沉甸甸的。
高伟峰不知道的是,在未来的年月里,那个女人渐渐沉寂下来,可她说话的分量越来越足,不知道多少人因为得到那位唐夫人的一句赞赏而感到骄傲。
而他现在只是摇着头,露出了几分怀念,“那个丫头啊……”
在京都的某个小院里,同样有个老人在摇着头,轻叹,“那个丫头啊……”
老人在提及那个女子的时候,脑海中转过了很多的东西,比如说第一次见面,他忧心忡忡的去见他的宝贝孙子,碰上了那个女孩子。女孩子收拾的很干净,比起他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孙子不知道要干净多少,干净的让他第一眼就觉得刺眼。我的孙子都要没命了,可你还有心思打理自己?
可他没有表现出来,而那个女孩子好像也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身份,就那样沉默的坐在门口,守着里面的人。
他渐渐的觉得他可能看错了,因为她眼底的伤痛是掩饰不住的,那样的悲伤,那样的沉痛,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看不到光。
他听了很多两人间的趣事,心里酸酸的,又觉得甜甜的,前者是因为自己带大的孩子在他都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发生了那么多改变,而后者,则是庆幸于被上苍苛待了那么多年的孙子终于找到了疼他的女人。
“……我觉着她是个好姑娘。”
老人看向自己的儿子,那双苍老而并不浑浊的眼眸,带上了几分笑意,“你不觉得因为芸丫头,阿晔都变得有活力了吗?”
“爸!”姜广川眉头一皱,“阿晔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您都不说他!别的不说,他今天在会议上和人顶缸的事情,真是太胡闹了!多大的人了,还那么冲动!”
老爷子呵呵一笑,“多大的事情,冲冠一怒为红颜。”
姜广川见老爷子这模样,不由升起几分不满,“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这儿纵容阿晔?这小子现在真是大了,不把长辈的劝告放心上。我也不是不让他做什么,就是让他低调点,结果您猜怎么着?他直接给我摔门而出了!”
老爷子笑容一敛,然后淡淡的睨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道,“这父子父子,到底是要有父养子的恩情才有子哺父的结果,如果没有那份养育之恩的情分在里头,到底也没有这做父亲插嘴的意义。”
姜广川神色一滞。
“广川啊,我知道你对阿晔的妻子不怎么上心,可是我今天也给你准话儿,阿晔家的那丫头我很是喜欢。”老爷子那张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类似于欢喜的笑容,“我也只认这个孙媳妇。”
好似看出了姜广川心里的疑惑,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