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于东北的老徐头今年已经快七十岁了。在京也快超过二十几个年头。这么些年来,都是每天和小他三岁的老伴儿一起推着辆三轮车,起早贪黑靠在早市和夜市摆摊卖点大碴粥,小米粥咸鸭蛋什么的为唯一孙女儿挣学费。儿子儿媳死得早,留下的这个孤女是老两口这辈子唯一的念想。他们不信佛,但现在天天拜菩萨,只是希望菩萨能保佑他们,让他们再多活几年。能看到孙女儿将来大学毕业,嫁人,做母亲。如果这一切真能实现的话,到死的那一天也能笑着离去。不担心了。对早走的儿子儿媳也有交代了。
孙女儿小雅去年考上的大学,聪明,文静,孝顺。是出租屋那一片儿人见人羡慕人,人见人夸的好女孩儿。
这不,正赶上假期嘛!小雅白天在一家快餐店打工,晚上就帮着爷爷奶奶出摊。一忙就忙到半夜才能收摊回家。因为她们租住的地方离夜市太远。所以每次回家的时候都超过十二点了。老徐头两夫妇心疼孙女儿,加上大半夜的,街上人少,又不安全,早就劝她不要跟着忙活。可是小雅从来不听。因为她也心疼爷爷奶奶。虽然是女孩子,但毕竟年轻,身板儿力气都要比老人强一点儿。
“爷爷,要不咱们把摊位就设在家跟前儿吧?您和我奶奶也不用天天跑这么远,这么累了。”身材苗条,梳着条大辫子,模样清纯的小雅声音很好听,很清脆,虽然在京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过东北口音。帮着爷爷奶奶推着三轮车,边走边道。
“傻孩子。这你就不懂了吧?嘿嘿。爷爷算的可清着呢。一碗大碴粥在咱们家跟前儿的夜市,只能买到一块五。但在咱天天出摊儿的那个地方就能多卖一块钱。你想想,一碗就能多收入一块,一个月下来,我是不是就能为自己的孙女儿多挣好几百块钱?”
“爷爷......”小雅低着头,咬着嘴唇,眼眶红了。
“死老头子,就你话多,当着自己孙女儿面瞎吹什么?”在另一侧帮着推车的老徐太太板着脸训斥了老徐头一句,转头就笑呵呵地对孙女儿道:“小雅啊,你爷爷说的也对,我们老两口趁着这两年儿还能走动,能多干点就多干点吧,累咱不怕,奶奶我呀,就是怕将来没那个福气等到你大学毕业,嫁人,做母亲,看不到自己外孙。唉。等到那天哪,奶奶到下面见到了你爸爸妈妈都不好交代哟。”老徐太太说着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出来。又怕被自己的孙女儿看到,赶忙背过身去,抬手擦干。
“奶奶,您别这么说,您和我爷爷一定能长命百岁。”小雅急道:“等小雅将来毕业了。赚了钱,还要带您二老去爬长城呢。小雅现在外面打工,一个月也能赚到一千多块钱,奶奶,爷爷,咱不要那几百块钱了。也别这么远出摊了,就在家跟前儿吧。好不好?”
“没事,小雅,你就放心吧,爷爷和您奶奶现在腿脚利索的很......小雅!到爷爷身后来!”
借着路灯,看到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个黑衣人。老徐头立刻紧张起来,招呼孙女儿躲到自己身后。手心冒汗地推着三轮车,老太太也神情紧张起来,心怦怦跳,老两口推着车子逐渐加速。
小雅躲在爷爷身后,也紧张地不得了,这种事情虽然经常发生。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遇到几个大半夜在街上闲逛的人。好在每一次都有惊无险。但这一次似乎有点不同,因为小雅从越走越近的那个黑衣人脸上清楚地看到一道伤疤,从眼睛下面一直划到嘴角,很狰狞的一道伤疤。而且对方的眼神也让她感到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冰冷,麻木,似乎是没有波动的死人眼睛。而且,他好像......好像一直在盯着自己这边儿。
“爷爷......”
“别怕,小雅,那人就是个过路的,没事!”老徐头低声对孙女儿道。其实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但眼神深处却渐渐泛起一种坚决,果断。东北人绝大多数都是有血性的汉子,这一点任何地方的人都赶不上。冰天雪地的严寒造就了他们的胆,黑土地凝聚了他们的魂。胆小,怯懦,老实的人一旦被逼急了。都是敢cao刀子剁狼的角色。人老了。但拼起命来,未必就赶不上年轻人。
祖孙三人推着车子,脚步加快。老太太则心中不停地在念叨观音菩萨保佑。目光直视前方,都不敢用余光看两边。
但......越怕什么它就越来什么!
眼看着就要跟临近这位身高大概在一米七零左右,黑瘦脸膛,脸上带道疤痕的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错身而过了。不料,对方忽然横身阻在了车前。祖孙三人的心同时咯噔一下。
老徐头毕竟摆了二十几年的摊儿,做了那么多年的小生意,笑脸都成了他的习惯。虽然腿脚哆嗦,心里紧张的要死,但还是满脸堆笑地冲着对方道:“这位客人,我们收摊了。大碴粥也都卖光了。要不您明儿请早?”
“是啊,大、大大兄弟,您别挡我们的路啊?我们还有急着赶回家呢。您看,天儿都这么晚了。”老徐太太也满脸赔笑,壮着胆子靠在老头子身边点头哈腰地说了几句话。募然,老太太眨了眨眼睛,好像想要看清什么东西。
因为,刚刚,她要直起腰的那工夫,不经意间看到了对方的手。好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手指尖往地下滴答,目光落在地面上,滴答下去的某种液体积成了一小滩儿,目光顺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