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勾勾唇角,只是,这笑,却是苦涩。
或许,还是料中了。
若真这样,我到底是该高兴,还是伤悲?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我记得有一回同学聚会,他喝了很多很多酒,在酒意上头之前,走到洗手间,把手扣进喉咙,把已经到了胃里的酒,生生催吐出来,因为他不想以一个醉酒的形象,回到我的家里。由此可见,在必要时候,他是一个对自己下得狠手的人,这样一个人,难道,有一天,不会因为某种原因,对别人也下狠手?
应该会的!
这个赵锐,在短短两年时光,接手内部盘根错节的家族企业,若没有一颗狠辣的心,单凭能力,怕是无法服众,更无法让茂昌集团,获得现如今这样如日中天的发展。
那个我少年时期温润如玉的男孩,在时间的洗礼下,已变得像他深邃眼睛里的光,让人捉摸不透。
我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看着他眼里的小白点,看着围着那个小白点的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难道她不是在变?变得也会设计?也会谋划?也会取舍?也会权衡?
“你想要什么条件?”赵锐眼睛里的女人,嘴唇一张一合。
“你已经猜到了。”他拿起身边的洋酒,倒了半杯,一饮而尽。
“我现在的身份是穆太太,你也不计较?”
“我只计较,你是我念念不忘的女人,我的爱人,我的子秋。”赵锐的声音,像最浓的酒,听来让人沉醉。
“所以……”
“所以,我们之间,只要你点头,就可以立刻成交。”
“茂昌有多少可供颜氏周转的资金?”我没立刻给他答复,而是问出我时下关心的话题。
“那些股东要抛售的股票,大概有多少?”赵锐反问。
“据叔叔颜曦判断,有抛售之心的股东,手里的股票,大概占了颜氏总股票的两成。”
“哦,他们未必会全部抛售,即便颜先生目前身体欠佳,但颜氏树大根深,短时间怕也没人能扳得倒,所以,他们应该还会持至少一半以上的股票观望。也就是说,我只要准备相当于一成股票价值的资金即可。”
“不,我们总共需要准备三成。”我说。
“为什么?”
“因为,还有一些对颜氏的成长,出不了任何力的元老手里的股票,我们也想趁机回购。”
“你们是想趁这次危机,进行股本重组?”
“正是。”
“果然,任何危机,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机。”
“可以这么说。”
“颜曦好手段。”
我嘴角一弯,无声的笑。
“可是,他似乎忘了,相比颜氏,茂昌就好像大象旁边的一只小羊,就是倾家荡产,也凑不出三成资金。”赵锐好笑的看着我。
“我是说我们。”我亦看着他,“事实上,如果单凭茂昌之能,怕是倾家荡产,也凑不出一成。虽然我知道,在茂昌这飞速成长的背后,肯定还有另一只推手,但是,这只推手,若无通天之能,要一下子抽出数目如此庞大的资金,怕也会伤筋动骨。”
“既然你都知道……”赵锐眼里,出现审视的色彩,大概此时,他已经不再把我当成他念念不忘的女人,而是把我当成一个商场对手,我的意图,他竟是未能一下明了。
“我重申一遍,我们!”我把我们两个字,咬得很重,“你尽可能筹措最多资金,不够的,颜氏来补。作为回报,你用你那部分资金买下的股票,将全部归你所有。也就是说,你若能筹措一成资金,你今后,就会拥有颜氏一成股票。”
“这真是个天大的诱惑。”赵锐话是笑着说的,但眼里的审视,却愈加浓厚,“你刚才说的这些,也是颜曦的授意。”
“不错。”我点头。
“你父亲的病情,到底如何?”
“你不应该直截了当问。”我声音清冷。
“我不认为我要用那套外交辞令。”
“但我需要用,赵锐,我告诉你,我父亲需要静养。”
“静养?小乔说是要静养,你也说是要静养,不过,从你们当前的手段看,只怕不是静养那么简单?否则,颜曦不会借我一个外人之力,来进行这场激进的变革?”
“哦?”
“这一招,虽然又狠又辣,直抵问题核心,但运用不好,极容易被反噬。若是颜氏的股东知晓,只怕会寒了他们的心?”
“寒了也就寒了,他们这十多年来,坐享其成也就罢了,偏还鼠目寸光,颐指气使,导致颜氏的许多决策,不能快速落地,颜氏的官僚作风,愈发浓厚,就算是我的父亲,也早就动了整顿之心。”我淡淡的说。
“你父亲所谓的整顿之心,最多不过是杯酒释兵权,而你叔叔颜曦,却是直接绞杀。”赵锐哧的一声轻笑,“就算那些股东已经无能昏庸,若知道你们磨刀霍霍,刀即将架上他们的脖子,怕也是要奋起反抗一下的。”
“你的顾虑也不无道理。”我掠掠鬓发,垂眸浅笑,“不过,他们不会知道磨刀霍霍。”
“你不怕我泄露天机?”
“不怕。”
“你这是信我?”
“是信你。”我点头,说,“我信你,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我的确能做出最好的选择。”赵锐凉凉一笑,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说,“子秋,你变了,变得让我都不认识了。”
“人总是会变的。”我不以为然。
“是,人总是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