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紧紧握着那个透明袋子,和颜曦一起,回到洛园。
路上,颜曦只是偶尔打量我一眼,并不说话。
当我们走在洛园的小道上时,他才问:“子秋,那个人,并不是穆子谦,对么?”
“您觉得呢?”
“当然不是。”
我停住脚步,问:“您这么肯定?您找到可疑的地方了。”
“我不用去找,我只要从你脸上就能明白,你去之前那样失态,回来时却如此沉着,当然不是了。”
我看着那个透明袋子,说:“的确不是。我在那具尸体旁边时,完全感应不到子谦的气息,我还一度以为,是我太过悲伤,所以不够敏感。可是,当我看到这个袋子时,那种熟悉的感觉,立刻回来了,所以,我知道,那个人,肯定不是子谦。”
“但公安那边的程序会走下去,他们会联系子谦父亲,做dna鉴定,而且,如果我估计得不错,最后,签定结果,就是穆子谦。”
“什么?”我惊异莫名。
“这个顾倾砚,他到底在玩什么,竟如此不择手段。”颜曦似在问我,又似在自问。
我没出声,脑子不由自主的想到那次车祸,还有这个枉死却弄不好连身份都无法被证明的人,心里生出一股寒意。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完全无法用利益至上的商业战争来衡量了。
顾倾砚这样咄咄逼人,他和我,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竟是要把我置身于这样一种绝望痛苦的境地里。
试想,如果我没有和穆子谦有那种奇妙的感应,如果最后dna结果证实是穆子谦,我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我要怎样度过?
才刚刚在一起,刚刚有过极致的快乐,就有了这无望的生离,甚至,他还试图,给我再来一个死别……
我几乎不敢想下去,因为,我甚至觉得,顾倾砚就是真的给我来个死别,对他来说,大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穆子谦现在在哪里?他过得怎样?他还能不能回来?都是让人不敢去想的事。
我生生打了个寒颤。
颜曦似乎也意识到问题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乐观,所以,他的眉,几乎拧成了一条线。他说:“子秋,这个事,我得和哥哥好好商量一下。t/你这两天,呆在洛园,哪里也不要去。公安那边的事,我来处理。”
我缓缓点头。
公安那边,关于死者的进展,几乎称得上神速,颜曦当晚就把穆爸爸接到洛园(穆爸爸后来已经知道子谦失踪的事),dna鉴定第二天就出了结果,答案果然如颜曦所料。
颜曦拿到这个结果,和颜朝在书房足足呆了两个小时。当他出来的时候,脸色已经是惯常的淡然。他要我离开洛园,住到当初和子谦结婚的婚房里去,又安排穆爸爸住到洛园,陪着颜朝。
他把我们目前所掌握的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一一和穆爸爸说了,又说:“现在子秋离开洛园,哥哥肯定寂寞,你们两个亲家,倒可以互相做个伴。”
穆爸爸这几年一心向佛,对很多事,已经看得很开,情绪倒也平和,他说:“我喜欢品茶,子秋早跟我说过,洛园有数不尽的好茶,现在,我倒可以和亲家,好好的切磋一下茶文化。”
事已至此,担忧也罢,悲伤也罢,并无太多用处,他是要用自己的恬淡安然,来告诉其他人,唔,大家不要为我担心,我很好。
我走到穆爸爸身边,拥着他的肩膀,他已年近六十,又加上动过大手术,长期吃排斥药,身子骨并不太好,当初那个即便满头白发也风采翩然的中年人,现已露出几许老相,而我,正是最好的年华,若穆子谦真的回不来了,今后,我就是他的支撑。
“爸爸,我爱您。”并不太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我,此时,也忍不住深情的说。
我如颜曦所安排的,回到我和穆子谦的婚房。
“子秋,你能把自己弄得多让人心疼,就把自己弄得多让人心疼。”颜曦离开那房子的时候,这样叮嘱我。
我知道他还是坚信自己之前的判断,在这整个事件中,小乔脱不了干系,小乔的态度,是一个关键点。
而我,因为顾倾砚这样近乎变态的出牌,对穆子谦的安危,已越来越没有信心,所以,即便我知道接下来的招,会再次伤害到小乔,也顾不上了。
我是自私的,为了穆子谦,竟宁愿伤害这个为我付出最多的人。
我在那蓝色基调的房子里呆了两天两夜,几乎不吃不喝。我嘴唇干裂,双目无神,就连一向滑润的头发,竟也像陡然失去养分一样干枯起来。
我在等。
等一个人。
第三天的时候,我果然等到了。
那已是黄昏。
初冬的黄昏,有几分冰凉的气息。
我在窗前,看着那橘黄的太阳,一点点沉下去。
我的心也随着一点点沉下去。
没谁知道,其实,我是享受当前的状态的。我不用掩饰自己的悲伤,我不用假装坚强,我不用敏锐的去感受周围的一切,我不用费尽心思揣测人心,我只要简单的站在这里,或者坐在这里,恣意的宣泄自己的痛苦,恣意的思念那音信全无的爱人,不用顾忌他人感受。
我是享受当前状态的。
因为,当前的我,拥有最真实的情感。
颜曦要我做戏,他却不知,我完全不用做戏,穆子谦失踪以来,我最想做的,便是如此时,把每一分每一秒,都用来思念。
我放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