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过堂过程乏善可陈,萧家管事断断没有在大堂上信口开河的道理,这件案子最关键的人证已经到了萧家的手里,那无论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既然萧家愿意把人送来,那就不可能从杨家人嘴里说出任何对长安县有利的证词。
说小半个时辰就小半个时辰,熊二带着几个人,护送着证人,杨家最后一个活口杨老太太来到了堂上。杨老太太一进门,一抬头看见长孙诠,整个人就像发了疯似得,扑上去手脚牙并用一通抓挠。长孙诠武力值颇低,还不如最初的萧庭,加上本就有些心虚,居然被这玩命的老太太狠狠的在脸上抓了两下,两人几乎就扭打成一团,场面一时间相当混乱。
“堂堂大理寺正堂,岂容你等胡闹,来人,给本堂拉开。”大理寺卿皱着眉头一拍惊堂木。
不等衙役上前,杨老太太听得堂上惊堂木巨响,很识相的主动退出了战团,噗通一下跪在堂中咣当咣当磕头,哭嚎道:“小民一家三口全死在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手里,求大老爷做主啊。”
人面兽心的这个词现在已经不太适合长孙诠了,脸上给抓出来两道长长的血痕,还有横七竖八的几道印子,披头散发眼神阴狠,是不是兽心还不好说,反正和‘人面’的关系已经不大。
“杨氏你有何冤屈,且慢慢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大理寺卿咳嗽一声,目光扫过大堂,沉声道。
杨老太太跪在堂下,将之前宋大头和他家媳妇怎么相好,他家原本已经同意写休书,后来长孙诠又是怎找上门,威逼利诱杨家人出面捉奸,再状告宋大头和萧家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个透。
“一片胡言,这老妪怕是得了失心疯。胡乱攀诬朝廷命官,大理寺管是不管?”
长孙诠冷笑一声:“像这种人证,给我三天时间,我也能找出十个八个来。她在萧家住了三天,还不是萧家让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这等一面之词,不足为信。”
“长孙明府稍安勿躁。既然是人证,总要听她把话说完了。是否攀诬,本官自有定夺。”
大理寺卿说完,又冲杨老太太道:“你适才说,是长孙诠指使你家出尔反尔,去捉/奸状告,可有证据?”
“有。”
杨老太太哆哆嗦嗦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他给我家的百亩良田地契,小民鬼迷心窍,就是为了这地契才答应给他做事,结果害的我一家三口丢了性命。”
看到这张地契。长孙诠脸色就是一沉。有差役过来拿过地契,呈现给大理寺卿。大理寺卿扫了一眼,然后举起地契朝长孙诠晃了晃。
“长孙明府,你管着长安县,应当晓得,这土地买卖交易,无论过了多少道手,总是能查出来的,无非就是多耗费些时间罢了。依你看,可要本官传万年县令前来协助查案?”
这地契上的良田是万年县的。朝廷对于田土交易,尤其是百姓之间的上等良田交易管制极为严格,交易的信息,如买卖双方、时间、保人等等信息。都会在当地官府有严格的备案,环环相扣,如果真的要追查,甚至能查到这片土地在开国年间的归属。
长孙诠管着长安县,深知此理,正如同大理寺卿所言。大不了派人把万年县的存档记录都调出来,按图索骥把所有的经手人全部叫来问话,多耗费几天时间,总能查到他头上来。
何况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张地契,其实也就只转了一道手而已,真花心思去查,不用半天就能查清楚,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再牵连到他父亲在长安城附近的田产事,那才是大麻烦。
想到此处,长孙诠稍一权衡,心生一计,望着牛管事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瞒着了。这地契,是我给杨家的,不过,却不是为了让杨家状告萧家,而是恰恰相反,希望他家拿了地契,能放宋大头一马。”
哗的一下,长孙诠这话就跟在堂上放了个炮仗似得,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一片低声喧哗。
情况似乎有变?
“胡说八道。”杨老太太叫了起来。
“肃静。”大理寺卿一拍惊堂木,压住了下面的杂音,问长孙诠:“这又是何故?为何你要让杨家放过宋达投?你且细细道来。”
宋达投就是宋大头,萧庭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见他脑袋也不大,却得了个‘宋大头’的外号很是奇怪,后来才知道,这就是他名字的谐音诨号。堂上审案,自然不能用谐音诨号。
“我一片好心,却被当成了驴肝肺。”
长孙诠自小‘聪慧明锐’的名声不是白来的,在大堂之上骤逢剧变,所有的事态都朝着对他不利的方向发展,巨大的压力之下,他的心思却反而更加活泛起来,转眼便想到了应对之法。他叹了口气,朗声道:“众所周知,我与萧兰陵私交不弱,向来相互倾慕……”
说道这里,堂上不少人忍不住低声发笑,连一直肃容端坐在上面的大理寺卿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想这位长孙明府也真不是一般人,这种时候还能说出什么‘相互倾慕’的话,脸皮之厚当真世所罕有,的确是个人才。若不是因为这桩案子的缘故,倒是值得结交结交。
正所谓后浪推前浪,相比之下,我这个大理寺卿无论官位还是年纪,都比他大了不止一筹,可这脸皮功夫还是远远没练到家啊。
长孙诠却好像根本没看见堂上诸人的异样表情,自顾自面不改色的说道:“有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