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到慕云筝和莫无欢入宫前的头一天夜里,皇宫内彻夜灯火通明,正在为即将带来的百花节和朝阳公主的百日盛宴张灯结彩,皇宫到处都是人,每个人都似很是忙碌。
莫惊鸿望着忙碌的人烟,神色却落寞而孤单,他放下手中永远也批不完的折子,缓缓踱步到窗前,夜还未深,窗子开着,远远有人声传来,嘈杂不堪,他微微烦躁的皱了皱眉,抬手将窗子关上。
从怀中掏出一片软帛,上面隐隐有些浅淡的痕迹,他缓缓将那软帛在掌心摊开,神色越发的失落。
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安阳还是要对他下手了!
他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苦笑,这又该怨怪谁呢?这难道不是自作自受吗?或许是他太贪心,以为经过这么多年,安阳或许会顾念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从此将心中的执念放弃,但是,他似乎高估了自己。
他沉沉的叹息一声,将布帛凑近身旁一支烧的正旺的红烛,烛光里隐约映出一行淡金色的小字:公主宴,后欲行事,望帝谨慎小心。
豆大的烛火猛然大亮,火舌立刻吞没了轻软的布帛,很快,那写满小字的布帛便被火烧的只剩灰烬,几乎看不到任何痕迹,莫惊鸿收了手,垂在身后,又是一声无言的叹息。
无论如何,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天注定是个不得安宁的夜晚,他不求她回心转意,只望她安好如初,得偿所愿。
忽然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他却好像早有预料,没有任何的惊讶,连头也未曾转动一下。
烛光里,他身后凭空冒出一个影子,那影子埋在肥大的斗篷袍子里,不辨模样,只能从帽子的痕迹看出他隐约的动作,帽子抬了抬,似乎袍子下的人望了望眼前的莫惊鸿。
“主上!”是个声线清冷的女子。
莫惊鸿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问:“东西拿过来了?”
那斗篷上的帽子垂了垂,似乎在点头。
“是!”
“放在这里吧,你先退下吧!”莫惊鸿的语气忽然多了几分无力,似乎很是疲惫。
那袍子人却并没有退下,身形有几分迟疑,犹豫了半晌,终究开口道:“主上,属下望您三思!”
莫惊鸿微微一愣,随即转过身来,他望着眼前黑袍下不辨样貌的人影,唇边忽然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茧司,你跟着朕多久了?”
那黑袍人微微一怔,随即道:“回主上,自从主上登基以来,已经一十五载了。”
“十五年了!”莫惊鸿痴痴念着:“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竟然已经十五年了。”他唇边的笑意微微苦涩,裹着一抹嘲讽,似是对自己这十五年痴心错付的一种嘲弄。
十五年真心相待,尚且不能换回一个人的真心,坚持真的还有意义吗?
被唤作茧司的黑袍女子,帽子又向下垂了垂,掩去她口中那一声无奈的叹息,这十五年,别人或许不知,作为他的贴身影卫,她却将一切看在眼里。她记得主上为皇后做的每一件事,记得主上对皇后从不计回报的付出,也记得他这落寞的十五年究竟是如何度过。
她时常想,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要为他的痴心动容,可为何那女人竟忍心让他终究看不到希望,她怎么忍心!
莫惊鸿沉吟半晌,最终什么解释的话也没说,只轻声道:“等这件事情结束,茧司,你离开皇宫吧,去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
想要的生活?茧司隐藏在帽子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她想要的生活很简单,只要跟在他身边,护他周全,如今他竟要为那不值得的女人赴死,没有了他,她如何过想要的生活!
不过她只是在宽大的袖子里握紧了双手,什么话也没说,他已经够难过了,有些事,她不想他知道,给他徒增烦恼。
“是,主上!”
“走吧!去保护她,再为朕做最后这件事,便还你自由!”莫惊鸿望着茧司,沉声道。
茧司埋在帽子下的头终究没有再抬起过,语气却越发的坚定:“是,属下告退!”只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莫惊鸿不曾发现,转身离去的茧司,背影是那样的决绝。
茧司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却在最后离去的那一刻微微转身,月光下映出她如月色一般明亮坚定的目光,这目光落在室内的莫惊鸿身上,望着他拿起她留下的国玺。
月光下,她第一次摘下了头顶那松垮垮遮住她全部头脸的帽子,露出了她那张除了莫惊鸿再没其他人看见过的脸,精致五官只为他绽开过笑颜,雪白肤色此刻泛出凛冽的白。
这一生,她生来为他,听了他一辈子,这一次,原谅她的自私,她想为自己活一次,哪怕是为了他去赴死,因为她希望他或者,哪怕绝望,哪怕心伤。只要活着,绝望也会开出希望之花,伤痛也会长好伤疤,到那时,她希望他明白,曾经,也有一个不为人知默默存在的女子,曾经爱他,比生命还重!
将烛光中那张微微模糊的脸,烙印心头,茧司决绝离去,不再有半分犹豫。
莫惊鸿望着手中那洁白莹润的玉制国玺,神情几分恍惚,忽然,他手上一轻,国玺不见了,他蓦然回神,下意识扫视一圈,低声喝问道:“谁?!”
忽然,桌案上的烛光晃了晃,一个黑衣人缓缓出现在莫惊鸿的身边,她穿着一身紧致的黑衣,头上包着刺绣着富贵牡丹的紫色绸纱,身形苗条,玲珑有致,是个女子。
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