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的慕云筝神情一怔,不解的望向慕云琅,却见慕云琅微黑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眼底是不愿相信和惊惧,她心头一沉,忙下意识去看身边的莫无欢,却见一向面无表情的莫无欢,此刻眼底竟也隐隐有些凝重,她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念头,却又不敢相信的暗自安慰自己:不可能!不会的!
她正要开口去问慕云琅,慕云琅却已经疯了一般扭头就向议事大厅跑去,慕云筝一瞬间的失神,随即也疯了一般追上去。
顾行知温润眸色隐隐现一抹担忧,也打算追上去看看,却忽然被莫无欢伸手拦住,“不必去了,让他们父女单独聚聚吧!”
顾行知眸色一凛,温润不再,蓦然变得冷冽,语气也似忽然结了冰的水,毫不退让道:“让开!我是大夫!”
“哼!”莫无欢冷笑一声,缓缓放下了伸出的手,抬头淡淡望他,语气比顾行知还要冷冽,那种清冷如雪却不裹夹一丝情绪的淡漠,让人怀疑他究竟有没有感情:“你确定跟进去不会被当场拿下,给筝儿带来更大的麻烦?顾行知,你该明白,筝儿此刻无瑕其他!”
顾行知刚要迈开的步子蓦然一顿,满目惊疑的望向莫无欢,下意识道:“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他相信云筝应该不会向莫无欢提起他,就算会,莫无欢从未见过他,如何能一眼便断定他的身份?
听见顾行知有如此一问,莫无欢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他眸色微垂,唇边却勾起零星笑意,犹如昙花初绽,带着一抹魅惑人心的妖娆,可偏偏他的声音依然清冷:“顾行知,顾家嫡长子,人称如玉公赋,无一不通,文武双全,机敏善辩,乃千月国最年轻的太子师,皓月四十三年,顾家却因逆子顾行知反叛,一夜卷入慎王谋逆案,顾家望族在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从此泯灭,顾行知也因愧疚,自绝于阡陌崖畔。”
伴随着莫无欢冷冽无情的声音,顾行知浑身的血液也开始一寸寸冰冷,三年前那个惨烈的夜晚,便如同是一幅幅墨画,在他眼前一一展现,他蓦然抬眸,望向莫无欢的眸色哪里还有半分温润,仇恨如黑水一般覆上他想来清透的眸色,他冷着声音一字一顿问:“是我又如何?”
莫无欢始终面不改色,眼底似有一抔雪,清泠泠掩盖所有情绪,唇边抿起淡然坚决的弧度:“我要筝儿安乐!”
简单的一句话,忽然便让顾行知眼底的仇恨如潮水一般退却,温润如水的眸色恢复如初,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发生的都是幻觉,顾行知蓦然醒神,便望见莫无欢眼底唇畔的笃定,他的眼色因而浮现几许赞赏和欣慰,这样强大而睿智的人,是在乎云筝的,万幸!
顾行知唇边忽然漾开淡淡笑意,语气亦恢复了温润,如水眸光望向莫无欢,坚定道:“于我,亦是如此。”
莫无欢清冷眸色蓦然抬起,与顾行知眸光相对,便如一抔雪润进一汪水,瞬间消融,片刻后,一抹共识在彼此心底达成。
风卷衣袂如夜花绽放,这一黛一白两道身影,于月下对望,一个眸光如雪,一个眼色似水,一个是巍巍山,一个是溶溶月,一个将满腹疑问埋葬,一个将一腔愁肠搁置,此刻立志,都逝要为心间那女子撑一片青天皓月,挣一世琉璃喜乐。
然而这一切,会议大厅内的慕云筝毫无所觉,她痴痴望着床榻上那张苍白的熟悉面容,一双琉璃目因坚强隐忍的水汽而更显璀璨,她身边,是同样一脸悲切的慕云琅,看见慕云筝的隐忍,他忍不住道:“小七,你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有什么话便对父皇讲一讲,想父皇他老人家此刻还未走远,一定会听见……”
“哼~”蓦地,大厅内响起一声轻而又轻的冷笑,带着无限的冷意,在这寂静的大厅内听来,尤为清晰,伏地跪拜的众位将领,都不由自主的竖起了耳朵,浑身起了一层寒栗,就连慕云琅也心头颤了颤,有些担忧的望着慕云筝,他从未见过小七这副模样,冷冽的好似刀锋女战士,浑身幻化成一把寒气森森的冷剑,一身赤红衣袍,如血妖娆。
“哭?会的!不过不是我,而是它沧涂!我慕云筝在此起誓,定要让沧涂慕容氏血债血偿!”红衣烈烈,言辞铿锵,这一刻,众人眼中只有女子凌厉霸气,如王者初降!
莫无欢与顾行知步入大殿的这一刻,就看见决然立于逝去千月老王身旁的慕云筝,豁然转首,眸中赤红,眼中莹莹清泪挡不住恨意滔天!不由都下意识的住了脚,目色凝重的望着那一抹烈烈红影,仿佛此刻慕云筝浑身都化作了一团烈火,从心头一直燃烧到眼底,逝要将侵犯之徒一一焚尽。
蓦然,莫无欢只觉心中一痛,仿佛慕云筝此刻身上的每一分痛,每一分恨,他都能感同身受,脑海中猛然闪过一幕画面。
“木头人,你是不是很痛?一份痛苦两个人承担,是不是就轻松多了?来,咬住我的手臂,你就没那么痛了!”一只小小的如嫩偶般的胳膊,忽然伸到满目赤红浑身疼的冷汗直流、身子剧烈颤抖的少年面前。那少年目光如兽,豁然一口狠狠咬住那伸来的手臂,顿时腥甜的液体灌满他的口腔,他瞧见女孩坚强隐忍的眸色和眼底倔强的清泪,一口白亮的银牙将红唇咬破。
此刻,记忆中的红衣小女孩,猛地便与眼前一身红衣的慕云筝重合起来,这倔强隐忍的表情,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出现在他脑海里,让他的心都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