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初升,夜幕降临,一条通往望月城的隐秘小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急速前进,这支队伍总共不过三人,除了打头骑马那人一身白衣,另外两个赶车的,都是一身黑衣,披着斗篷,又肥又大的帽子,遮住了面容。他们的动作那么急,声音却极轻,那驾车的两人似乎很有经验,马车压在草地上,几乎听不到动静。
驶过这片林间草地,前面就是通往望月城的大道,他们几乎已经能够看见城门楼上隐约的火把和灯笼。打头的白衣人却忽然一伸手,示意停住行进,他抬头望望不远处的城门楼,再瞧瞧望月城中高高的玄月女神塔,温润如水的眸色染上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月辉洒上他白皙的俊脸,浅浅勾勒一抹红唇几许温柔,如水月光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容,赫然竟是顾行知!
他轻轻抿了抿唇,忽然吩咐道:“请两位在此地暂时挖坑就地掩埋,做好伪装,行知去去就来。”
斗篷下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沉声应道:“是,先生请保重。”说罢毫不迟疑的下车,从车上抬下一个长长的漆木盒子,一人开始就地刨坑,另一人将马车驱往更加隐秘的地方。
顾行知望着两人默然却分工明确的动作,不由暗赞,果然不愧是安康王的千机军,行动果决迅速,效率极高,他不由也下了马,拍拍马尾,将马驱使进密林深处,身子如闪电,迅速往城门楼奔去,他的动作轻而疾,在夜色中闪成一抹轻烟。
城门楼上眺望的士兵,似乎远远瞧见一个白影一闪而逝,可是定睛一瞧,却又不见了,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不由用手揉了揉眼睛,果然就见夜空漆黑一片,隐约树影婆娑,根本没什么影子,不由松了一口气,继续瞭望巡视,只是心里却隐隐有些不踏实。
前几天,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消息,竟然说皇上战亡了,虽然二皇子殿下已经出来辟谣澄清,但是还是弄得整个望月城人心惶惶,他们几个守城士兵也更加的提心吊胆,不敢有一丝懈怠,生怕在这多事之秋,再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到那时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抬头望望天上的皓月,清幽明亮,皎皎如玉盘,心中不由感叹:今夜的月亮真圆真亮啊!不知道娘和弟弟是否吃过了晚饭……他念头还没转完,却忽听“嗖”一声,耳边一凉,似乎又什么锐器擦着脸皮而过,下意识的向后一仰,便听“叮”的一声响,门楼柱上忽然多了一物,他匆忙上前一步,见在昏黄的灯笼微光下,一柄森然飞刀静静插在门楼柱上,发出清冷锐利的光,刀上扎着一块白色的布条,他顿时心头一惊,正要上前拔下那飞刀,却忽然听到身后有急促脚步声,不由回头看去。
看清了来人,他不由又是浑身一震,慌忙俯下身去,恭恭敬敬道:“三皇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千月三皇子慕云轩却似没有看到那士兵,也似没听到他的话,眼光直直的盯着门楼柱上的那柄小巧飞刀,神情有些恍惚,他匆匆上前几步,一把拔下飞刀,捏在手里细细的瞧,捏刀的手甚至有些微微颤抖,眼底满满的全是不敢置信,他忍不住又抖着手,将那白色的布条展开,赫然一行飘逸而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
千月帝在我这里!
慕云轩眸光一凛,面色凝重,匆匆向城门外四处张望一番,隐隐见一抹白色的影子,迅速消失在夜色下的密林中。
他下意识的攥紧了手里的布条,口中似喜似忧道:“顾行知,你果然还活着么!”
跪在地上的士兵,不由自主的瞪大眼,心中惊骇:顾行知!千月国前叛逆相府嫡长子,皇家少师,人称如玉公子,也是千月国第一通缉要犯!三皇子说的可是他?
慕云轩并没有给他太多的疑惑时间,突然冷声吩咐道:“快拿着本皇子的令牌,去通知老四老五老六,让他们立刻调集各自亲兵在城门集合。”
那士兵大惊,为了抵抗沧涂的入侵,太子殿下几乎带走了千月全部兵力,如今帝都除了二皇子和三皇子率领的京卫军,就只有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亲兵具备作战力,如今三皇子却忽然要调动另外三位皇子的亲兵势力,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难道跟顾行知有关?
他心头虽疑惑,却不敢迟疑,慌忙接过慕云轩递来的令牌,匆匆传令去了。
慕云轩面色凝重的望着天际皓月,心事重重,他记得,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不安的夜,也是这般静谧的月色,他失去了人生最好的知己。
借用夜色和密林,迅速隐藏了身影的顾行知,此刻已经重新返回之前的马车处,回来时那两个斗篷人已经将漆木盒子埋好,正在表面撒上浮土和枯枝做伪装,见顾行知回来,忙不卑不亢道:“我二人已按照先生的吩咐掩埋妥当,接下来还有何吩咐?”
顾行知点点头,温润眸色隐隐现一抹决然,沉声道:“与你们王爷会合,等待瓮中捉鳖!”他想了想,不由又加了一句,“别忘了一路留下记号,不要太明显。”
两名千机军侍卫点点头,率先往密林的另一个方向摸去,顾行知回头望望城门楼下隐约汇聚的越来越多的火把,嘴角隐隐浮现一抹浅笑,他笃定,城内的五位皇子,无论是谁,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绝不会无动于衷,又看到千月帝在他手中这样模糊不明的讯息,势必要与顾家灭门血仇联系在一起,以五位皇子对他的了解,绝不敢掉以轻心,势必会带着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