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有一两本关于张献忠的书,庄轶或许看看也就过去了,偏偏一摞书几十本,全是关于张献忠生平的考据,这不能不引起他的注意。
历史书上,张献忠的形象是明末农民起义领袖,传记野史里,张献忠便成了彻头彻尾的超级暴徒大恶棍,奸/淫掳掠、吃女人肉、见村屠村、见城屠城。据称张献忠的后/宫美女们清一色上半身艳/装,下半/身/赤/裸,方便他淫/兴一发,拔/尸吊就上,玩腻了就将这些女人洗涮干净,变着花样吃。攻城的时候,会让美女们脱得光/裸裸的朝城辱骂,或者砍下头,尸体倒栽进土中,女人下/体朝上,他们认为这样可以压制炮火。
庄轶对这些恐怖以极、人们深以为然的传闻是半信半疑的,大多传记野史来自清朝,成王败寇,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后朝给前朝修史,要公正客观完全扯蛋,更莫说张献忠是农民起义军首,按封建王朝的成份判定,那是“反贼”、“贼寇”,即便后来张献忠的部属同南明一同抗清,清朝对两者的评价也不会上升到同一级别。
清朝编录的《明史·张献忠传》和《后鉴录》等书,可信度甚小,《罪惟录·张献忠传》记载张献忠入蜀以后,有三次杀人较多,尚算有可信度,亲身经历过张献忠川乱的费密所写的《荒书》和广安欧阳直所写的《蜀警录》,因为处于“文字/狱”这种特殊的历史阶段,也无法尽信,如果能发现原本,说不定尚可还原一个真实的张献忠。
至于后世闻名的张献忠“七杀碑”,就更加荒诞了,“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杀杀杀杀杀杀杀!”也不知是从何时何地传起。张献忠确实立过碑,那是1644年大西国建国时,也即明崇祯十七年,张献忠在广汉立了“圣谕碑”,上书“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鬼神明明,自思自量。”明明是告晓世人积德行善自我反省,传到后世却变成了血腥淋淋的七大杀,也是深深地醉了。
庄轶也不认为张献忠是个仁慈的领袖,古时的农民起义有局限性,屠城有,但屠川就值得怀疑了。如果张献忠真的杀到川内几乎没有人烟的地步,清朝平定四川也不会用上十几年之久了。
至于川蜀何以从明朝万历年间的几百上千万人口大幅锐减到清初顺治年间的几十万人口,恐怕明朝满清、起义军和天灾瘟疫,都是导致川人几近灭绝的绞肉机。
张献忠“入川屠蜀”史学界争议颇多,但另一个奇闻异事“千船沉银”,却有极大的可信度。
后世专家认为张献忠宝藏,单只白银就有千万两之多,无怪乎《世界年鉴》2002年公布的世界宝藏清单中,在印加帝国黄金宝藏、所罗门王宝藏、欧洲“圣殿骑士团”宝藏、日本赤城黄金山宝藏、西夏王陵藏宝、楼兰王宝藏等世界著名宝藏中,大西皇帝张献忠宝藏的价值能够位居世界第三,亚洲第一。
“千船沉银”在四川彭山志中也有记载,1646年7月,张献忠部乘坐千艘木船,从成都沿岷江而下,行经彭山江口时,遭到攻击,船只多被烧毁,千船银两沉入江底。2005年4月,彭山在岷江“老虎滩”河床上挖出一批明朝崇祯年间官银,似乎也为“千船沉银”找到了证据。
但无论是清朝皇帝,还是袁世凯、日本人、美国人,不管对张献忠宝藏如何孜孜以求,都只能找到宝藏的丁点暗影,没有谁见过这座举世闻名宝藏的真面目。
关于宝藏的信息,最出名的莫过于那首歌谣,“石牛对石鼓,黄金万万五,哪个识得破,买尽成都府。”2013年年初,成都在地下挖出了一座石兽,有人起初怀疑是张献忠宝藏中的线索“石牛”,不过后来被证实石兽来自两千年前,初步推测是战国时代都江堰之父李冰用来镇水的石犀,又不了了之。至于挖出千年石兽几个月后四川就遭遇了大暴雨和蓉城看海,那又是另外的故事。
庄轶相信张献忠宝藏的存在,不过认为它们可能不在同一个地方,贺老道似乎也这么认为,除了彭山江口、蓉城成都等宝藏热门所在地外,他还在读书手札中专门标注了戚岳山。
据《戚岳山志》记载,四百多年前,戚岳山还叫七岳山,得名于其有七峰,连绵排布如七星北斗,可是到了1647年,就改名为戚岳山了。而在《戚岳山戚氏族谱》中,庄轶看到了颇令人思度的线索——戚氏先祖是张献忠麾下一员大将。
戚岳山的望族戚氏有近四百年历史,族历可上溯到1630年张献忠聚兵起义。1646年,清廷派兵入川,张献忠率兵与清廷一战,败走,戚氏祖宗与大部队失散,带着残部和家眷来到七岳山躲避灾祸,就此定居下来,并以“戚”代“七”,改了山名作“戚岳山”。
但《戚岳山志》中还有一段记载,写道张献忠兵败,部属内哄,几个部属私吞了一笔宝藏,为躲避张献忠和清廷的大军,藏入戚岳山中。三百多年来,数有到戚岳山中寻宝者,都无功而返。
这段记载位于“奇闻传说”一卷,想必著书者也将其当作传闻看待。不过贺老道似乎当真了,他的手札笔记,几乎都同这些宝藏有关。
没想到贺老道也是个爱财的家伙。庄轶蹄子摸摸脸颊道,怪不得扛个大包进深山一去就是十几天,敢情是去探宝去了。可惜运气实在不佳,寻了二十多年宝也没能寻出个名堂来。这满屋子不是石头就是铜罐,哪里见着一块金银?
合上读